长夜无尽,星河若悬。
余又青的手下载着周淮安驶往闹市,一场腥风血雨过,马路两旁依旧灯火齐明。暖意的灯光扫落在周淮安脸上,一阵忽明忽暗,宛如他此刻的心境。他愤懑不平地想去质问那人,却又怕得不到自己所期冀的答案。车停了,周淮安遥遥望着夜色中那座俨然巍峨的官邸,深青色的大理石砖墙,雪白典雅的爱奥尼门柱,除却灯火错落门庭冷寂,仍依稀窥见这座官邸往昔的繁盛。
越人高的灌木花影摇曳于游廊两侧,只是盘桓于游廊花架上的那株百年紫藤今年的新芽长到一半却停滞萎落,眼下已至夏末却绿影稀疏,有几枝光秃秃的好似冬日休眠的干枝,若不是两侧的花丛掩衬直如已没了生迹。周淮安稳步踏过那游廊间的积水,行至大门外才见零星卫兵站守于两侧台阶。
“什么人!”
余又青的手下倒是机敏,忙报出陈师长的名号。
“受陈师长所托,给少帅请了一位大夫过来瞧瞧。”周淮安眼神一黯,请他过来的那位军长不是姓方吗?他正疑惑时,眼前那扇红木铜雕大门缓缓拉出一条间隙,由里至外回荡出一串略显单薄的脚步声。
“我怎么不知道陈师长手下有你这号人!”陈允河脸上殊无笑意,远远觑一眼却瞧得都是生面孔,他脚步走得急心里却恍然又警觉起来。门外未见其人只先闻其声,陈允河回头仰望护栏边的叶文佩抬了抬手里的枪示意。
“长官,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周淮安见陪同他一道过来的小士兵已然吓得不轻,于是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了挡陈允河扣着枪的右手。
“你又是谁?!”陈允河打量起这人的相貌打扮,不像是军部营地的人。
“我是方军长请来给少帅治伤的人。”周淮安了然笑笑,见眼前这人只是挥了挥手,便有卫兵将同路的士兵押了下去。
陈允河狐疑不决地盯着周淮安,默了片刻倒也觉得眼前这人说的才像是真话。陈师长与秦家不论公私皆甚笃,靳斐易行事尽然莽撞但陈师长这么明眼招风的人物,他岂会给他机会解救少帅······不过若换做是方世均,确然有机可乘。只是那方世均真有这么好心?“给我搜身。”陈允河见此人泰然异常旋即勾了勾嘴角道:“我虽不懂中医那套,但在军情部那会儿也很学了些拷问人的功夫······你最好别耍花样!”陈允河拨弄着药箱里的一卷细长银针,脸色黑沉的敲打了一番。
周淮安冷眼瞧着引路那位年轻军官,二人略显错落的脚步声在有些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暖金色的九层水晶吊灯高悬于首,穹顶繁复曲折的欧陆风情石膏雕线“重峦叠嶂”,较之在南洋所见华宅却更添一份肃穆。周淮安别有意味的收回目光,原来这就是芸生当年借住的大帅府。奢靡有余气派逼人,想必任何来客都不难想象它曾经的高朋满座群贤毕至,只是车水马龙易如流水,如今的冷寂直如十二楼台戏,已近曲终人散尽。
这样的世家,热闹是有,只是那样的热闹永远攀附于权贵虚衔。秦啸川选择背负起这虚衔的那一刻,他便注定给不了芸生安稳。周淮安的脸上荡起凉薄的笑意,视线不经意滑过回转的走廊,遥遥扫过一角军装,看身量像是个女人——这屋子里有若女主人便不会这样冷清,只是这样特殊的情况,竟还有女军官随行?······周淮安一瞬漠然,想必这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少帅夫人了。
“医者施针的时候不便有人打扰。”周淮安拎着药箱固执地站在房门前,与陈允河身旁的叶文佩虽未有目光交流,但女人的直觉往往敏感。“少帅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哪来这么多要求!”这人面上挂着挑不出差错的浅笑,言语恳切,只是叶文佩却觉出他眼神里深藏的厌恶。
“叶长官,只我一个进去应该也够了。”陈允河与她交汇了下目光,示意她留守在门外。“取子弹要紧······”
潺潺的流水在梦里肆意淌过,窗外的夜蝉隔着紧闭的门窗声嘶力竭的等待着下一场轮回。
周淮安掏出秦啸川被中的手,冷汗津津却异常滚烫。“快去把窗户打开透气。”陈允河见他眉头微拧,心下虽有顾虑脚却乖乖朝着窗户走去,“发了几次汗了?”周淮安冷静地观着秦啸川的面色,他虽然对此人的行径颇为鄙夷,但他眼下只能救他。“两次了。”陈允河就是以为出汗以后方能退烧,这才将门窗紧闭。
哪知周淮安却摇了摇头,“情况特殊,他这是淋了生雨加上伤口发炎引起的并发症,光靠发汗是退不了高热的。”陈允河惶急道:“那就劳烦先生赶紧写个药方,我差人去抓药!”
“呵,眼下写个药方子再去抓药回来煮只怕人就没了。”周淮安捏着把细长的小刀挑开了秦啸川衬衣上的扣子,秦啸川下意识的挣扎着却只能徒劳地翕动了下沉重的眼皮。“你叫人去备些温开水送来。”周淮安盯着秦啸川干裂的唇瓣,高热已引起轻微的脱水。他暗自思量,看来只能涉险求生了。
“把风口那侧的床帘放下来,我立刻就要施针。”银针取穴主以大椎、曲池、外关,合谷;周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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