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筹谋的一切都成功了,接下来自然也该开始另一段路。”胸中痛意袭来,行珩顿了顿,“想来这段路没有阿珩,公子也能平平安安的。”
“你……那刘家小姐生的貌美,性子也爽利,她做你的妻,同你地位相配。日后你儿孙满堂,我也会很高兴。”
“但她还是有一点比不上我……”行珩发现自己竟还能笑出来,她凑到叶祾倬耳边小声地说道:“总归……公子的处子之身,是阿珩的……”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行珩起身,将手上的玉镯退下来,小心地用手帕垫住,放在桌上。
想了想,又拿出纸笔来,在纸上写了句离别的话。
轻手轻脚打开门出来,却见院子里竟然站着文墨和行一,大约是因为叶祾倬半夜未归,这才找来的。
“文墨,师伯,阿珩走了。”行珩对他二人行了一礼,又小声说道:“公子尚且还在安睡,你们不要打扰他。”
行一察觉到一丝古怪,“阿珩为何不等着公子醒来一道回去?”
“不必了,阿珩……先走了。”行珩说道,快步绕过他们,向玉祁殿的大门走去。
出了玉祁殿她便施展轻功,一路赶到了冯正和蒋氏曾居住的院落外。
这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冯正夫妻俩早在一个多月前辞官回乡了,这房子还没有赁出去。
行珩飞身翻过围墙,到了正房里,又走进内室,在空着的床榻下拖出一个箱笼,里面装着她几件衣裳和她那一对机关短剑。
她换了身男装,又将帷帽戴上,背着包袱,原路翻出了院子。
行珩去到了城门边的一处客栈,将自己暂停在这客栈后院的马车领出来,又顺道买了些耐储存的吃食包好。
赶着马车,行珩走出了城门。
一口气走出了一里地,行珩才将马喝停了,回头看那高大的城门,离得远了,那上面上京两个字已经变得很小。
终于还是眼眶微红差些落下泪来,行珩抿住嘴,咬牙撑住,抬手一扬缰绳,“驾!”
壮实的马儿便奋力地奔跑起来。
如何能舍得呢?但留下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大约过上几个月,她就会淡然的。
就像幼时听到刘家的养父母毫无情谊可言的冷酷话语,还有被人追杀的恐惧不安,她从来不曾逃避过,她都克服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这样的痛深刻入骨似的,但一切都会过去。
公子记得的会是快乐且恋慕着他的行珩,不会是哀怨颓丧的她。
只是这一生,她再也不会有别人。
一路往南走,天气温和湿润起来,秋日的风光极好,行珩停停走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走了大半个月,离冯家的老家白县大约还有四五日的路程,马儿也十分疲惫了,行珩便进了一处名叫余县的小县城,准备歇息些时日再接着赶路。
这小县城中戴着帷帽反而显眼,行珩身量高,不多说话倒也能无碍扮作男子。
吃了几天的干粮了,行珩喝着热汤,感觉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又点了几盘好菜,行珩独自一人喝汤吃饭。
这小饭馆手艺竟意外地还不错,不过大约也是因为这些时日行珩就没吃过两顿好饭。
旁边那桌坐了五个年轻后生,正在那里讲话,他几人是议论朝政,故而声音十分小,但行珩离得不远,一人吃饭略有些无聊,他几人的说话声便钻进了耳朵里。
“听说那侍郎竟敢连皇帝都打!”一人忽然起了另一个话头,说道。
“吹牛吧你,他一个侍郎怎么有这胆子?”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另一人将不信话这人的耳朵一揪,在他耳边小声说,“这侍郎是皇帝表兄!还有从龙之功!”
“当真?那又是为何?难道想篡位?”
“呸呸呸,可别乱说。具体我也不知,大约是政见不合吧。”
“看样子新皇是个胸襟开阔的。”
行珩听着,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筷子,旁边那桌的人大约要说什么关于皇帝的话了,便停下来看看四周。
他们便发现隔壁桌坐着的高个少年一动不动,一时便疑心,难道他们声音已经这么小了,他还能听见?
几人互相看了看,决定还是换个安全些的话题聊聊。
一人便就说起了自己娶了一房美妾,花了好些银子,美妾娇媚,缠得他两日都下不来榻!
行珩不料他们忽然说起了这等私密事,本就心不在焉,又夹了一块油汪汪的红烧肉,里面的油滋出来,给她烫的一激灵。
有些尴尬,行珩擦擦嘴,不再听墙角。
侍郎,皇帝表兄,这两个词行珩便确定这些人说的是叶祾倬。
公子竟然敢打皇帝……嗯,连自己表兄也暗算,确实该打。
更别说当时行珩甚至对皇帝都动了杀心呢。
这事儿大约是十几天前的事了吧,过了半个月才传到这些地方来。
不知道公子过得好不好?
行珩胸口闷闷的,桌上的菜好像也不香了,她随意吃了两口,起身去结账,又要了间客房,上楼去休息。 。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