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的时候,所里同事恒之,又趁紫云不注意,凑到她办公桌前,讨好地笑着。
紫云看见他,下意识地想要再次躲开。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边跟他说着“嗨”,边露出既抱歉又遗憾的表情。
“那个恒之,我今晚有事,明晚有事,这段时间都有事……”
我先说明,免你尴尬,这样婉拒,算是和尚头上趴虱子了吧?紫云尬笑着,等待他的反应。
一年来,这哥们那叫一个锲而不舍。今天请吃饭,明天请看电影,后天请听演唱会,再后天请看展览……名目繁多,屡请屡败,屡败屡请。紫云又不傻,对没感觉的追求者,自是拒而远之,免得误人误己,瞎耽误工夫。
聊可慰者,恒之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颓唐之色。
“紫云,你误会了。我是来通知你,孔教授请你去一趟。”
紫云“腾”地一下子,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脸色都变了。
“你再说一遍,谁……谁……有请?”
恒之忍不住乐了,“孔教授,咱们所里唯一姓孔的教授。”
“妈呀!”紫云小声嘀咕一声,不敢有片刻的耽搁,赶忙推了推椅子,挪腿就走。
恒之觉得有趣,仍不忘再添点趣,“那个,紫云,等你哪天有空,我们再约?”
紫云回头瞪他一眼,唇语了一个“滚”字。
去往孔教授办公室的路上,紫云心里别提多七上八下了。
孔教授是他们所所长,平素为人谨慎,不苟言笑。一般有请,大都是工作出了问题,进行一对一的,针对性的批评教育。
再加上老先生说话艺术,拐弯抹角,绵里藏针,罗里吧嗦,听他批评教育,如同碰到了《西游记》里的唐僧,被念了一百八十遍紧箍咒。
紫云是去年来的研究所,还没有被孔老亲训的经历,常常引以为幸事。今天上午,还有同事开玩笑:紫云啊,别幸灾乐祸,孔教授怕是已经盯上了你。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不,猝不及防地,紫云就被“请去一趟”了。
唉,会是什么事呢?
紫云思来想去,自问工作勤恳,算得上低调谦和,偶尔调皮也是人后,没犯什么大错啊……
忽然,她想起一事,难道是论文?
前不久,她提交了一篇论文。文章对李白的悲剧人生进行了新颖的剖析。不对啊,研究李白,她可是下了大功夫的。自问选题新颖,资料翔实,行文质朴流畅,问题应该不大啊。
不过,除了论文,她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了。
也许,还真是论文。想他孔教授,乃是唐宋文学研究专家,泰山北斗般的神存在。目光如炬,发现问题也是理所应当。
呵呵,若是这样,紫云反而觉得没什么了。待会儿认真倾听,虚心接受,然后再多跑几趟图书馆,再多熬几个通宵,多改上几稿也就是了。试问做学问,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这么一想,紫云的心态反而平和了,人也觉得坦坦然了。
来到孔教授办公室门口,紫云弓指轻轻敲了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才旋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小叶啊,快请坐。”孔教授从书堆里抬起头,满脸堆着笑,显得格外和蔼可亲。
孔教授竟然笑了!紫云不知何意,本已平复的心,此刻又忐忑不安了。
“教授,您找我……是?”紫云微颤着音问,并不敢真的坐下。
孔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深度眼镜,又呷了一口据说数十年不变的同款绿茶,才对紫云说:“小叶啊,你来所里快一年了吧?怎么样,学术氛围还喜欢吗?”
“教授,挺好的,我很喜欢。教授,是我的论文有问题吗?”紫云想快速知道答案,赶紧逃离此处。所长这样问话,真的有点吓人。
“小叶,别急嘛。你是孟教授的得意弟子,自是不差的。你的论文我看了,写得非常好。所里接到通知,下一期的核心刊物,就要刊登出来了。恭喜啊,你年纪轻轻的,有此殊荣,在咱们所,那可是独一份儿。”孔教授又呷了一口茶,嘴里吐的尽是好话。
紫云不自觉地挠了挠头皮。有句俗语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她这会儿是真的完全糊涂了。孔教授到底要说什么嘛,这样抻着,太煎熬了,太难受了。
孔教授无视她的煎熬与难受,仍旧抻着闲聊:“前几日,在一次交流会上,我碰到了你的导师孟老。他一听说你的论文就要发表了,可是欣慰得很哪。他还说‘青出于蓝,指日可待’。你听听,这评价,可是不低哟。他还说,你虽年轻,在唐宋文学这块儿,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这话,呵呵,我认同。”
还是好话!紫云的心肠,已经上下左右,前前后后,不知纠缠旋转了多少圈。真是的,这孔教授夸起人来,也是有种芒刺在背之感。与其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地,大训一顿呢,没准还能起到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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