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主街继续往前走,各色美食的香气扑鼻而来,浓烈的酒香阵阵袭人,还有各种胭脂花粉的气味,混在一块,令人十分上头。
几座戏台灯火璀璨,有歌喉美妙的伎子清唱着曲乐。
徐铉拉着李从嘉驻足欣赏。
李从嘉侧耳倾听,笑道:“‘征西府里日西斜,独试新炉自煮茶。篱菊尽来低覆水,塞鸿飞去远连霞。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这首曲子是改编自先生冬日所作的一首诗吧?”
徐铉捋须微笑,眉梢带着几分得意:“不错,正是去年腊月中,与友人在城外十五里处的征西府中赏雪时所作!韩熙载曾言,三五年之内,江宁城中写雪景的诗文辞赋,绝对无出此诗之右者!”
李从嘉笑道:“韩夫子之言,小王深以为然!”
徐铉眉开眼笑,嘴上却是谦虚道:“哪里哪里!江宁城中才子无数,说不定明日就有佳作流出!小郡王当场赋诗一首,只怕也要胜过某这首拙作....”
李从嘉刚要说什么,隔壁另一间戏坊传来哄堂喝彩声。
一名身披白色轻纱的清丽歌女,用氐惆哀婉的音色,朱唇轻启之下,唱出一首文词新颖的歌曲。
两名弹琵琶的伎子伴奏,歌声曲声,牢牢吸引住台下宾客们的耳朵,仿佛将众人带到了那词曲中的情景。
“‘元圣善谋,时寒顺之。若六出之嘉贶,乃玉精之所滋。生积润于重坎,发萌生于后祈。克肇阴阳之序,用成天地之宜....’”
李从嘉初听时不在意,等那歌女唱过几句后,却是面色大变,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站在人群之中,仔细聆听。
徐铉惊讶低呼道:“好文章!此文竟然也是写雪景!?”
“‘北陆司纪,青女蒇職。驱屏翳兮涓洒,丈飞廉兮扫滌。初晻暧以蓬勃,倏森严而悄寂。随蠛蠓以泛泛,径扶摇而奕奕....’”
歌声继续,越来越多的宾客被吸引到台下,座位不够的,就只能站着,很快,将戏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
徐铉睁大眼,呼吸都变得急促:“好词句!当真好词句!此赋是谁人所作?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李从嘉顾不上理会他,他个头稍矮,看不到台上,索性闭上眼静静聆听,将词曲记在心头。
“‘....轸潜恩于天下,续长谣于客右,歌曰:北风凉兮霙散飞,露同甘兮阳共晞。昭有蘋兮山有薇,道攸长兮谁与归?’”
唱至最后几句,编舞再度变化。
十几名身穿白纱衣的舞姬齐齐涌上台,动作齐整的翩翩起舞,水袖飘飘,裙裳飞扬,有漫天梨花瓣从天而降,好似一群雪中精灵在轻歌曼舞。
台下爆发热烈的喝彩声,所有看客毫不吝啬地献上掌声。
有几个喝了些酒的士子,扯着脖子嘶吼:“再来一遍!”
看客太过热情,大把的钱币、鲜花乃至金银豆子撒上台,歌女舞姬们只能一遍遍谢幕,几个小厮抱着篓筐忙着捡钱,场面好不热闹。
李从嘉神情恍惚,喃喃低吟:“‘昭有蘋兮山有薇,道攸长兮谁与归....道攸长兮谁与归....’”
他的眼角忽然浸出些湿润,忍不住仰头长叹:“此赋文当真是五十年难遇的佳作!能写出此文者,必定是一位志趣高雅,才情极高,清正狷介之士!此人之才,十倍于我!”
徐铉也像是浑身遭了雷劈一样,久久呆立不动。
如此清新脱俗的赋文,令他深深为之震撼,沉浸文辞妙境中不能自拔。
“这篇赋文一出,我辈文士谁还敢再以雪为题眼....我不如也....不如也....”徐铉喃喃摇头。
李从嘉和徐铉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些迫切之意。
他们都想知道,这篇赋文究竟谁人所作!
二楼包厢走出几名华服者,戏坊东主亲自作陪,在一旁点头哈腰地恭送。
当先一名老者,于人群中一眼就见到李从嘉和徐铉,眼眸微眯,划过精芒,走了过去。
周遭宾客中不乏为官者,见到老者到来,面色一变,急忙鞠身揖礼,惶恐地称呼一声“宋司空”然后退避三舍。
老者名叫宋齐丘,乃是唐主李璟的宠臣,南唐开国功臣,拜左丞相,封司空。
李从嘉和徐铉也见到老者,俱是不自然地身子紧绷。
“老夫见过安定郡王。”宋齐丘随意地拱拱手,斜瞟徐铉一眼,鼻孔里哼了哼。
李从嘉忙揖礼道:“宋司空是长者,小王不敢受礼。”
徐铉拱手,不卑不亢:“拜见宋司空。”
宋齐丘道:“安定郡王若是想听曲,打个招呼,老夫自会派人安排好,何须驻足在此。老夫在楼上常留几处雅座,安定郡王只管上去,一应酒水茶点,自有人安排好。”
李从嘉忙道:“多谢宋司空盛情,小王只是与徐先生路过此处,听到有新曲,作词颇为不俗,故而停下聆听。”
宋齐丘瞥了眼徐铉,冷笑道:“小郡王年轻,可不要被某些自诩文人雅士的无知狂徒所欺骗!须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狂士韩叔言的党羽,又有几个好东西....”
徐铉一张脸憋得通红,怒视宋齐丘:“韩夫子弹劾冯延巳等人朋党专权乃是实事,宋司空若是问心无愧,与冯党无瓜葛的话,又何故将韩夫子视为眼中钉?
如今韩公已被贬和州司马,徐某也已递交辞呈,宋司空应该满意了!又何苦咄咄逼人,百般挖苦?”
宋齐丘轻蔑道:“韩夫子?呸~一介狂生,他也配称夫子?你与韩熙载不过是一丘之貉,算你识趣主动辞官,否则老夫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铉气得浑身发抖,攥紧拳头说不出话。
李从嘉苦笑道:“既然徐先生已经辞官,之前因为朝堂政见不同引发的误会,还是到此为止吧!宋司空乃是国朝重臣,又是士林前辈,想必不会跟晚辈一般见识。”
宋齐丘轻笑几声,道:“老夫是担心小郡王整日跟韩徐之流厮混,有失体统,稍加提醒罢了。”
李从嘉勉强笑了笑,拱手致谢。
“对了,小郡王觉得刚才这首新曲如何?”宋齐丘捋须,满脸得意。
李从嘉诚恳地赞叹道:“文辞斐然,意境高远,称得上传世佳作!”
宋齐丘笑了几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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