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公婆，单拎出来哪一点都是不容易的。

叶氏实在不忍心自己的子女日后过的那样艰难，却又明知这是他们的命，毕竟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又惦记起嫁人多年的大女儿了。

“也不知柳儿这段时间怎么样了，上次老夫人过生辰，我瞧着柳儿好像清减了几分，每次问起她都说过的还好过的不错，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她不仅是母亲，还是女儿，她嫁了人后每每回娘家，母亲问起时她也是那么说，只报喜不报忧，生怕娘家人为自己操心上火。

所以江碧柳说的那些话，她一句也不信。

但自己身子未痊愈，连多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都不成，又哪里能为大女儿去主持公道？再说吕家又没传出什么苛待女儿的事，她做不到师出有名，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丈夫江尧每天都在忙，一两个月甚至半年见不到面是常事，回江家亦不容易，又哪里有时间往吕家折腾？

至于江老夫人…

叶氏不愿意想那个荣寿堂的老婆子。如今她一门心思想养好自己的身子，等身子痊愈了，她便能像寻常的母亲一样，去女儿的婆家看望女儿，为女儿撑腰，也可以大大方方的出面为儿子挑媳妇，还能目送小女儿出嫁…

怡华苑的大门里种着树，瘦弱的枝头上层层叠叠堆满了梨花，微风拂过，梨花的花瓣如雪一般，簌簌落在地上。

这个时节，旁的梨花都谢的差不多了。

卞妈妈心里烦躁，一脚踩住花瓣，轻而易举便将洁白的花瓣碾进泥里，花瓣顿时破碎泥泞不堪。

江碧桐与江景枫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江碧桐不客气的问：“不知卞妈妈又来做什么？”

“老夫人吩咐五姑娘和三少爷过去。”

“祖母要我们做什么去？”江景枫有些警惕的问。

江碧桐却是已经猜出了一些，直接问道：“可是要对我们动家法？”

卞妈妈没答应是或者不是。

自家主子这点心思，人家五姑娘可都猜到了。

她当然明白这件事是谁对谁错，江老夫人作为长辈却没个长辈样子，撑不起江家门庭来，外人都踩在脸上了，她却还笑脸相迎。

在她心里，江家的面子算什么？不威胁到她那就什么都不算。

母子三人的据理力争，在江老夫人眼里成了忤逆不孝，为了找回自己在府里的话语权，她急于处置三人，甚至不惜动家法。

身为江老夫人的心腹，卞妈妈哪里不知主子的想法？可她只不过是个传话的。

斟酌了一番说辞，卞妈妈缓了脸色道：“五姑娘适才确实做的不对，不论这件事怎么发展，老夫人毕竟是长辈，五姑娘当着李家人的面儿下老夫人的面子，三少爷又出言不逊，也难怪老夫人生气。”

“我们怎么气祖母了？”五姑娘故作不知：“道歉的不是她，传出坏名声几乎被毁了半辈子的也不是她，她有何生气的？”

“五姑娘这话可就错了，老夫人毕竟是这府里的大家长啊，如此轻飘飘的没了脸面，她日后还怎么差遣下人…”

卞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江景枫直接赶人道：“卞妈妈回去吧，家法什么的，我们不受，大不了等到父亲回来，祖母去父亲面前告我们兄妹就是。”

“三少爷三思！”卞妈妈低吼。

“有什么三思不三思的？我母亲身子不好，妹妹前些日子刚落水，如何受得了家法？我维护自己妹妹若也错了，那父亲要打我就任受着，所以才说叫父亲回来评理，他说此事是妹妹不对，那我将妹妹的家法也替了！”

少年略显单薄的身板挡在江碧桐跟前儿，让身后的少女感到了安全。

这个家里纵然有江老夫人那种没心肝又薄情的，纵然有二房那些想着法子害大房的，却也有她的骨肉血亲，有一心一意为她着想的母亲与哥哥。

这一世，她没白回来一趟。

卞妈妈被怼了个哑口无言，思来想去还是回了荣寿堂去，将兄妹两个的话如实复述。

听着两人拿儿子当挡箭牌，江老夫人又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要动家法的事。

她不敢和儿子闹僵，若是这次趁着他不在真的动了家法打了两个孩子，回来怕是要与儿子闹不愉快。可若是等儿子回来，想必还不等她告状去，江尧便已经摸清孰是孰非了，到时候对她这位母亲怕是更加的失望和恼火。

横竖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江老夫人气恼的砸了好些东西，越发觉得拿那两个晚辈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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