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海,位于内景边缘的四色霞雾之后,跨越过去顿觉炽热剧烈,浓郁的绯色盈满视野。
陈屿缓步行走,对四周涌来的烟霞侵蚀无感,法力青光震荡,将蒸腾的赤红烟气视若无物,任由其聚散,幻灭不定。
昏黄天空下,大地也弥漫着雾气,他动作不疾不徐,目光转动,神情自若。
许久没来过了,这地方还是一如既往的毫无变化,红彤彤、亮堂堂,烟云化作万般形态,飘游各处。
大过滤效应强大,肉身涉足其间,能感受到法力无时无刻不在被吮吸耗损。
这次试着以三界井传输物品,左右都是现世实物,转念一想不如干脆亲身体验一次,于是运转灵器,将最近处的一口泉眼激活。
现世中,一处偏远石滩,瀑布飞流直下激荡银霜,无形的泉眼座落于此,此刻被点亮,绽放皎白光明。
内景,霞光海。
陈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引从远方飘来,缠绕在身侧,好似拖拽,在他刻意之下怎么样腾挪不动。
两方僵持着。
他手中拨弄石井,幽光连连,几滴剔透粘稠的井水滴落,晕散作一大捧璀璨。
熠熠生辉,与此同时来自另一方泉眼的吸引也在增大力度,渐渐有百斤上下。
陈屿对此仍不满足,继续震荡灵器加大力度,下一瞬,泉眼内激流的灵性漩涡疯涨,力道猛然拔高十数倍!
轰!
无声无息,却恍若暴鸣响彻,身前千百丈区域,偌大范围内的烟霞被施加而下的沛然力量压制、驱散。
转瞬变得空荡荡。
他再顺着那股吸引看去,却见一道贯穿了不知多远的‘通道’出现,飞旋在肩头的三界井滴溜溜运转至极,使得那股力量直接迈过遥远距离,从一端泉眼,勾连至另一端的脚下。
陈屿不再抵抗,散去劲力,甚至将食指指腹的法力也挥散掉,皮肉裸露在霞光海中——风平浪静,按理来说应该会被内景地的排斥切割,掉落回现世才对。
同时他发现,周围涌动的霞雾也未席卷倾陷,被外侧那长长空道屏蔽大半,仅剩丝丝缕缕的光斑飘摇,侵蚀之力大为减弱。
细细感受,陈屿终于确认,当位于三界井构筑的空道中时,霞光海内无处不在的排斥、割裂哪怕没有法力庇护也不会再有影响。
“处于空道中,传输实物只需少许法力或者精神力就可包裹完全,与行走霞光海时的消耗不可同语。”
他抬起手掌摸索,试了试空道那层薄如蝉翼的壁障。
拍打、敲击,再以法力化作钉锤长刀劈砍,力道逐步增幅,直到数十次后才咔嚓裂开缝隙,涌入大量霞雾。
三界井转动,灵光打在裂口上,迅速将裂纹弥合,恢复如初。
尝试后陈屿收起动作,点头评价道。
“看起来脆弱,实则有三界井与泉眼的力量在其中,莫说普通人,便是肉身圆满的修行者全力之下都难以撼动。”
当然,这是蛮力,真要以法力等涉及灵性的奇异力量去触碰,限度又有不同。
无论如何,眼下这条空道的强度足以承载绝大多数实物的传输。
陈屿以万物观洞悉,发现内外有纹理游动流淌,仔细辨别,似乎暗合现世监仙大阵的阵纹。
看到这他若有所思,这条空道看样子借了大阵、灵器、泉眼三方合力,尤其是前者,几乎被投映了五成以上,加上自己的法力在其中起到了点燃催动的作用,使之凝合得十分适当。
山涧石滩,泉眼内,空道畅通无阻。
散去压制后,三界井迸发强大力量催动大阵,哪怕只投映了残缺半副,空道中酝酿的巨力同样推攘着陈屿快速滑向对面一端。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十息后,人已腾空半尺,化作虹光掠影,速度提升至肉眼不可见的程度。
一盏茶功夫,他已来到泉眼近前,若从现世算去,这之间跨越山川河湖远隔数千里!
速度之快,纵然陈屿用上乘风化虹与融身于灵等手段也略有不及。
不过体验不算多好。
他身子在晃荡,空道通畅,力量却颇为磅礴,使得移动飞驰中上下四方不断传来压迫与冲击。
若非肉身强悍,恐怕这一路下来怎么也得留下些内伤才是。
“要改!”
真切体验了回,陈屿清楚三界井沟通泉眼后所能发挥的功用,不弱,速度快且不用担心霞光海侵蚀,很多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唯独要改善下传输过程中物品的保护,以免被力道冲撞损坏。
……
“前面就是南江,蒋老四的地。”
“跨过去,就是建业了。”
南江城外十余里,一队十余骑胯马立在山包上,居高立下举目远眺。
众人皆着铁甲、背负小旗,上书一个陈字。当首那人中年模样,国字脸,面孔方正。
背后披着大氅,姿态英武。
“怎样,重临故土,可曾感怀?”
中年汉子气度不凡,转过头笑着对身侧的文士说到。
对方顶戴方巾,同样披着甲,却是细软贴身,在外面罩了件简单的青衫,身形颀长,面容俊秀儒雅。
不过腰际别着把宽首斩刀,为其平添几分烈气。
布满伤痕的手掌轻轻摩挲缰绳,文士摇头一叹。
“天变人事绝,往经数月,书院的故人与旧友早已离散不在,无所谓感怀。”
“哈哈哈,既然老文你都这么说,那就没必要抢攻了。”
中年汉子,或者说陈叔武转过身,似在惋惜。不等文颂接过话头,他自说自话,接着一副恍然大悟模样:“也对,老丈公给的家底都快打完了,这一路三府六县啃过来,偏生老文你说什么兵者在迅疾、驰如风。”
“徒奈何,谁让你是本将军的救命恩人,只能依了,舍弃那大好地盘……”
说罢,他又是怅然,目光幽怨地注视在文颂身上。
后者充耳不闻,两人过命交情,相处也有段时间,双方的性子知根知底,此时与其说是在抱怨,不如说报复自己前段时间忙里抽闲找来的那些教书先生。
白日行军布阵,夜里还要读书写字。
不可谓不受苦。
连新纳的娇美妻子都没时间管顾,独守空房十余日。
故而文颂对这话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无视了对方的阴阳怪气,指点着南江城右侧的山峰,在那后边还有一座关隘。
他自顾自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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