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阴,县城府邸。
吕布终日喝闷酒,日益消沉。
自从关中出来,投奔王芬之后,虽有兵权,却无实权。
而在王芬死后,形势就变得更加微妙。
袁绍继承冀州,他素来不喜欢吕布,视吕布为威胁,因而处处打压。
曾经就想派刺客将吕布杀死,但被吕布逃过一劫,自此之后,吕布就变得十分谨慎,很少出城。
可继续这么谨小慎微地活着也不是办法。
因为吕布也很清楚,袁绍现在还需要利用他来抵挡洛阳的进攻,所以才不敢过分逼迫。
但等到有一天,袁绍解决了刘备,他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是他的死期。
因此吕布十分愁闷,前途渺茫未卜,不知未来如何。
不过至少眼下,他还很安全。
一来,袁绍试图刺杀他失败后,恐南面失守,就再也不敢行动。
二来,他麾下两万大军,其实是服他的。
因为吕布跟了王芬之后,率领这些兵马,北上进攻过盘踞在太行山的黑山贼寇,打出了威名。
紧接着又守卫魏郡南面,抗衡关羽,曾经数次打退关羽和赵云的进攻。
甚至有一次上阵与关羽大战三百回合,从晌午打到日暮,将关羽死死压制,若非赵云挺枪相救,关羽危在旦夕。
正因为这勇冠三军的惊人战力,所以吕布在军中威望很高,将士们都非常服气。
只是服气是一回事儿,愿不愿意跟着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吕布觉得,或许麾下将士服他,因而不至于会听从袁绍的指令,造反或者刺杀他。
但要是跟着他去别的地方打江山,估计所有人都不会愿意。
因为当初王芬在他的军中就埋了雷,虽然高级军官都是吕布的人,李肃、成廉、魏越、宋宪,魏续,侯成,曹性,郝萌等,皆为军司马以上军官。
可基层军官,基本都是冀州死忠。并且几乎所有的士兵,也都是冀州本地人,皆有家室,要想让这些有家有口的冀州本地人跟着他离开冀州去别的地方打仗,大概率他们第一个反了吕布。
所以吕布现在也回过味来,从一开始,他就被王芬荀和这些人拿捏地死死的,别看给予他两万大军还有五千铁骑,可实际上里面都是局,为的就是把他套牢在冀州。
若还是王芬当政的时候,吕布被套牢在冀州也无所谓。天下之大,只要有个容身之所,不去关中洛阳青州这些和刘关张有关系的地方都行。
然而袁绍上台,对他处处打压,使得吕布越发愁闷,最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南下去投奔袁术陶谦或者回并州去。
只是并州现在以及残破不堪,而且到处都是南下的鲜卑人,至于袁术和陶谦.......
吕布只觉得心烦意乱,一口一口地酒继续往下灌。
门外阴雨加着风雪,却在此时,有人披着蓑衣,风尘仆仆地跑进厅堂外。外面值班的魏续认出这汉子是谁,因是吕布的至交好友,便也没有阻拦,任他进来。
听到堂外传来的动静,吕布下意识去张望,就见到来人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汉子,正在廊下抖索着雨伞和蓑衣,去了去身上的风尘。
“稚叔!”
吕布惊喜不已,放下酒杯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
来人竟是上党太守张杨。
前些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在攻下虎牢关后各路诸侯分崩离析,张杨也回了上党。
后来刘备反攻冀州,为了调走公孙瓒的骑兵,袁绍示意外甥高干去联络张杨和匈奴单于于夫罗,故意放中部鲜卑入关,逼得公孙瓒不得不回防幽州。
当时张杨是投靠王芬的,不过他与高干是好友,再加上帮过袁绍的忙,所以在袁绍上位之后,张杨便依附于袁绍驻兵常山国一带。
哪料到于夫罗在前两年竟打算叛乱,趁着当时王芬在与刘备公孙瓒对峙的时候,联合黑山军袭扰寇略冀州西北地区。
张杨不肯叛乱而被于夫罗劫持,结果此时吕布东投,得了王芬支持后,开始对太行山的黑山军进行清剿。
要知道当时张燕已经投靠了洛阳朝廷,决定联合刘备和公孙瓒一起进攻冀州。
如果在对峙的关键时刻给王芬背后捅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那时王芬已经收了吕布为义子,领了现在麾下的两万兵马,开始进攻黑山军。
于夫罗和张燕等人接连被吕布击败,张杨也被救了出来。
由于大家都是并州人,且吕布对张杨还有救命之恩,因而这几年二人关系极好,已经成了莫逆之交。
这次张杨原本还是在常山国,忽然到访,却是让吕布相当意外。
“奉先!”
张杨脱下了蓑衣,跨步进厅堂,与吕布紧紧地抱在一起,高兴地道:“又是半年未见了。”
吕布大笑着拉他进去,边走边说道:“来来来,正要与你饮个痛快。”
“怎么大白日,竟在府中饮酒呀?”
张杨看到吕布桌子旁边好几个空酒坛,不由纳闷。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也不至于这么喝啊。
“唉。”
吕布拉着他在席子上一起坐下,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因前途未卜,忧虑难安。”
“哦?”
张杨不解道:“我等现依附于袁公,虽遭那刘玄德公孙伯圭寇略,然袁公也不一定就会败,缘何愁眉苦脸?”
吕布瞅了他一眼,又苦笑地摇摇头:“你不懂。”
“奉先不说,我又如何懂?”
张杨两手一摊,一脸费解地看着他。
吕布无奈,只能如实说道:“稚叔有所不知,那袁本初根本就没有好心接纳我之意,因忌惮我为文祖公义子,惧怕我夺冀州,对我时时提防,上次竟派人行刺于我。”
“什么?”
张杨大惊失色道:“还有此事?”
“千真万确。”
吕布咬牙切齿,愤恨道:“要不是我机警,察觉到不对,与亲卫换了帐篷,怕是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张杨是一个极为讲义气的人,当初因为朋友高干请求,而冒着得罪公孙瓒的危险放中部鲜卑入关,现在又听到至交好友吕布险些被杀,当时就握紧拳头,暴怒道:“袁本初此贼,当真是可恶至极!”
“唉。”
吕布又叹了口气,举起酒杯满脸惆怅。
张杨一拳头砸在桌案上,怒声道:“奉先,此贼既然容不下你,为何不干脆反了他?你若举兵,我第一个响应!”
“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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