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收着罢。您知道的,若是到了我手里,我也不会用。”
山海将袋子递过去,慕琬却不买账。
“那是自然。你要是用了,我倒还不会给你。”
看来她也知道,这些钱真被山海收起来,定会换了碎银铜板,分给农区的穷人家。至少,寡妇的房子和养栓子下半辈子的钱该谁赔偿,她也是心知肚明的。
“……你,说你是雪砚宗的弟子。”
山海将钱袋收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他这才注意到,连这位侠女的发带上,都浅浅地印着那种门徽的雪花图样。而她脸上的那块淤青,已淡了很多,不细看是觉察不出的。
“还能骗你。”
“冒犯了……但雪砚宗的宗主早已不再收徒,莫非你是再传弟子?”
“不”她打断他,“我是他的徒弟,也是关门弟子。自我以后,他确实不再收徒了。”
“那……我前些日子听闻……”
“不瞒您说,我问你寻的人,确实是他老人家。您出身名门正派,为人光明磊落千仞无枝,我已看在眼里。若是外人,我定不会承认此事的。”
说到这话,他隐隐觉得慕琬的眸中淌了些别样的感情。虽然只是一瞬,这神情紧接着就被她掩藏起来,就像拐了弯儿躲在叶下的露水。但山海对这种心情无比熟悉,他对于自己的师父与师娘,也正是怀着这样的一份感情。
众生皆苦啊。
“凛道长好大的艳福啊——”
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谁。原来是阿鸾在屋里坐不住,偷偷上楼找了极月君。他呢,自然也是听到了山海与裴员外、与梁丘慕琬的对话。即便如此,他还是这样揶揄着:
“何时请我喜酒?”
不知怎么,慕琬对来者没什么好感。倒也不是那番话,玩笑她是听得出来的,女子行走江湖,被乌合之众拿来调侃也见怪不怪。只是这人,给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但她知道,自己定是没见过他的。
“积点口德”山海转过身,“这位是梁丘姑娘,对付那业障鬼时救我一命,如今又将赏钱予我分给那些百姓。有什么事上楼谈罢,这里未免太嘈杂了。”
三人上了楼,一路上慕琬都盯着他看。推开门,阿鸾已经倒好了三盏茶,见到新客人有些意外,不过仍为她也倒杯茶喝。阿鸾的身边卧着一只白色的狐狸,不知是哪儿来的,想必又是讨小妖活物喜欢的极月君弄来的。
事情的起因经过,山海梳理一遍,正儿八经的把全部的来龙去脉都说与他听。慕琬也不插话,只是支起耳朵听着,阿鸾不知哪儿掏出一截绳子,和她翻起了花线。小白狐饶有兴趣地在中间盯着看。
“灵脉已经被控制住了。你们看到这白狐么”极月君指着那狐狸,“那是禾神的式神之一,被什么人封印在林子里。我专门寻去,破了那阵。但,单从那寻常封印的手法,看不出是谁做的,问这狐,也不知晓。它引着我去饿鬼道找回了禾神,相信不久后,浣沙城又会变得如昔日般平安丰饶了罢。”
山海点点头,冷不丁地来一句:“想不到你还知道做些正事。”
极月君也不与他吵,只是接着说,还有另一个式神,是只狸子。
“你寻到了么?”
“哼哼……”他莞尔一笑,伸出袖子来,向地下点了点。
“裴、裴员外……?”
阿鸾忽然扭过头,面露惊诧。山海与慕琬也是一样的反应。极月君点点头,接着说道:
“那狸子也中了邪术,与真正的裴员外换了,性子倒也做的一模一样。真正的裴员外被关在了酒窖,也是白狐引我去的。你们方才见到的,倒是本尊。我将他们的记忆换了回去,免得露出破绽来。怎么样,是不是连你们也不曾察觉?”
慕琬越听越觉得奇怪。
“从刚才起,你所言的饿鬼道,与这记忆置换之法,都不是常人会的法术。你到底……”
山海望着他,极月君的神情似乎不打算对自己的身份加以掩饰。于是他抬起手,对慕琬介绍到:
“忘了说,这位是岁暮胧师·极月君。”
“……极月,君?”
“唔,是走无常,慕琬不曾听过么”阿鸾从她僵住的手中掏回了花线,“行走六道的十二人,他便是其中之一了。”
“你是……黄泉十二月。”
“正是。”
刹那间,慕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上桌子,桌上的茶杯顿时东倒西歪,茶水洒得遍地。几人都吓了一跳,连小狐狸也坐不住了。她不知何时将伞横在极月君的颚下,另一手紧揪住他的领子,目露凶光。这神态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六道无常,你可让我好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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