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时,施无弃这才压低声音,对启闻说:
“你注意到了吗?白科长好像没有在场。”
“啊……对的。警员说总厅有点事耽误了,他会晚点来。”
“这样么?不过除了他,九爷也没来。我四处没见她的影子,也没感觉到她的气息。你能在场内四处走动,可曾瞧见过她?”
“没有。但是殷社派了其他人来,是她那个跟班。能感觉到,他们对这个拍卖会比较重视,但……也没有非常重视。她不来是明智的。毕竟,玉衡卿一定不想见到她。”
“玉衡卿也没有露面。唉,生意内外满是竞争,很麻烦——我能理解。不过我没想到,水无君也来了。我还以为六道无常对这会没什么兴趣,毕竟所谓的法器也只是假货。”
“可能因为有一些东西,是六道无常联名捐赠的吧……虽然对外是匿名。想看看自己的东西什么流向,可以理解。曲先生不就拍下了一个古董花瓶吗?不过,我见到九方了。我开始以为,他出席是想向一些人证明,货真价实的琥珀仍在他手里。但似乎犯不着,毕竟他来都不来,更能说明问题……后来我才想起,他不是来买的,而是来卖的。”
“我就说虞氏穷成那个鬼样子,还能来买什么?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你说的那个花瓶倒是我经手的,曾属于极月君的朋友。它本是某人世代相传的宝物,但孩子们都殒命战场,无人继承。极月君不想留下这么一件东西,就让神无君找我处理掉。”
“他是怕触景生情么?”
“不。”施无弃摇摇头,“六道无常带着这种东西,不方便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虽然他广交朋友,其实……对人类不那么‘深情’。相较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动物。他也曾找过我,与我小酌几杯,说……现在的人,把他真正的朋友都赶走了。”
启闻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
“是说对山水森林的开发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类与自然的博弈从未停止。”
“不哦。他倒是觉得,人类亦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这些事令他无可奈何。哎呀,他就是这样一个偶尔会多愁善感的人。”
“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吗?我看你,上半场完全没有出价呢。之前忙着应付别人,也没机会问问你。好像也确实没什么有意思的。说什么金乌蛋,完全是一块石头嘛。”
“对吧?我感兴趣的东西在下半场。”施无弃笑了一下,“就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趋于安静。舞台上,主持人开启了新一轮的叫价。他的声音那么洪亮,几乎要穿透天花板,震得凉月君浑身不自在。他伸手将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了一点,却无济于事。他只好望着窗外的夜色,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真是的,轮椅都要被这声浪推走了。若不是为了盖住那吵闹的声音,我是断不喜欢听收音机的。这洋玩意儿太新潮,我还是更喜欢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你说呢?算了,问你也是白搭。我看你很喜欢这些时髦的东西……”他的视线向斜后方移动,“这样的你,又怎么会对活着失去兴趣呢?莫非还是我太年轻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瑶光卿并未说话。她只是抱起肩膀,无声地靠在镜子上。
“没有邀请函,就这样溜进来么?真有你的。”凉月君又说,“不过你出现在这里,是又想来闹什么事呢?动静可别太大,我会被玉衡卿骂的唷。”
“我没什么打算。”她淡淡地说,“我是来看戏的。我只知道,今天有事会发生。”
而在庭院里,梧惠几人仍是一筹莫展。
“该怎么办呢?”羽有些无措地说,“你们不进去是对的,里面到处都是警卫。据说,就连刑侦科的科长也来维持秩序。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住你们……”
梧惠沉默着点头。她理解羽的处境。本身能进到院里,就已经是计划外的事。“罪魁祸首”冻冻正绕着几个人的腿,走过来走过去。墨奕显然是有些害怕的。只要猫蹭上来,她就连连后退,躲到梧惠身后去。梧惠暗想,果真是鸟啊。
“我明白……”她转过头遗憾地说,“我们还是回去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纵有万般不情愿,墨奕也只得点头。实际上能混到这么近的距离,她也该相当满足了才是。在这个位置,她也什么都不曾感知到,很可能所谓金乌之卵真只是个噱头罢了。
羽带着她们走向门口,准备稍微送一段距离。这时候,冻冻却拦在她们面前,转来转去的,不知是有什么话想说。羽伸出脚抬起它的肚子,将它托到一边去。
“哎呀,别挡路了。人家就是要回家的嘛。你好重哦。”
被这么说的冻冻似是有些生气,不满地叫了一声。它还想阻止几人,但羽已经推开了门。可是很快,她突然把门关上,转过身背靠着门,紧张地对二人说:
“……那些警卫,已经回来了。”
“嘶。”
这下进退两难了。梧惠和墨奕相互对视,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吓得羽一个激灵。但她没有让开,而是疯狂对两人使眼色,让她们藏起来。这空旷的后院,还能躲到哪儿呢?情急之下,梧惠拉着墨奕的手,又跑到黑漆漆的花廊去了。
羽探头探脑,确保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她们,这才转身把门打开。
“警察老爷。”
“……不是说不用这么喊吗。”羿昭辰浅叹一声,又问,“你刚刚在搞什么?”
“好的,羿科长。”羽面无表情地说,“刚没看看清是您,以为是什么陌生人,吓到我了。做出失礼的行为,很抱歉。”
该说不愧是戏子吗?在这种场合下,她也能熟练地切换表情,临危不惧。不仅看不出丝毫慌乱,甚至流露出一种游刃有余。这种沉着中带着些许歉意,足以瞒天过海。羿昭辰上下看了看她,没有表现出太多怀疑。
“有什么可怕的?整条街都是警察,安全方面,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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