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缩了缩一裤子泥泞的腿,双手拘谨地揉搓着衣角,低垂着黝黑的脸,紧张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
外向开朗的她,噗嗤一笑,开了句玩笑:“我看起来有这么吓人吗?瞧把你紧张的。”
“没,没有。你不吓人。”林建国连忙摆手否认。可一伸手,他看到自己粗糙脏兮的指缝时,又赧然缩了回去。
“谢谢你。”这一次,她面对面地真诚道谢。
“没没事。”
跟三年前初遇时,一模一样的对话,让她觉得这看起来木讷的闷葫芦,竟还挺有趣。
“你叫什么名字呀?”她笑着友好询问。
“林林建国。”林建国一报完名字,就羞涩地跑开了,一头钻进了旁边的高高稻穗丛里。
等她转身继续往前走,才猫着腰,踩着泥泞的田埂,陪她走完最后一段漆黑小道。
潘春花捏着手心的一把汗,嘴里轻声呢喃着:阿国是你吗
她鼓起勇气,停下脚步,猛然转身,不远处真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一刻,内心的欢喜,让她潸然泪下。
她的声线,略微发颤,“你回来了”
“春花,是我。”
潘春花的身形一顿,高扬的嘴角缓缓落下,这不是阿国的声音
所有的希冀落了空,潘春花转头抬手拭泪,“林委员,你怎么在这。”
从树荫的暗影中走上前来的林宏华,犹豫着开口:“你今天出来还钱,天黑了,我怕路上所以”
林宏华没细说,但潘春花听懂了,他怕她身上带的现金多,万一被眼红之人盯上,不安全。又不想给她增加心理负担,就选择默默等在路上,想悄悄护着她回家。
这份沉默的情谊,难能可贵。可她,还不起。
“真的谢谢你,林委员。”潘春花礼貌地道谢,谢谢你的默默关怀。
“春花,别见外,我们还是老同学、老朋友啊。”林宏华无奈苦笑,她始终这样生分。
“对不起,宏华。”潘春花真切地道歉,这是她压在心底许多年的迟到的歉意,她终于有勇气说出口。
以前她固执、倔强,自从被迫辍学后,她变得更加叛逆,但凡是长辈强制她去做的事,她必定要反其道而行。
和林宏华的婚事,便是其中一件。
其实,她和林宏华的关系原本就不错,从一年级相识起,两个人常常结伴上下学。
在班里,两个人的成绩名列前茅。他是班长,她是副班长,配合得十分默契,都深得老师喜爱。
直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她爷拿扁担撵出了学校,被迫辍学后,自尊心受挫的她,躲了起来,没脸与同学们来往。
每次她出门去田里干活时,都压低了帽子,闪闪躲躲,生怕被同学们嘲笑,尤其是怕被林宏华瞧不起。
可林宏华非但没有笑话她,反而常常在放学后到田边陪她,给她讲课堂上教的知识,借她书本自学。
后来,林宏华去镇上读初中了,她也去几里外的裁缝店当学徒、学手艺,两个人偶尔保持着联系。
再后来,家里人在十里八村放出了消息,给她张罗亲事,但这事,她不知情,是她爷做的主,故意瞒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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