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除了井迟还能是谁。
他没用水果刀,徒手扒开厚厚的橙子皮,溅出的浅黄汁液染上指尖,不消片刻,剥出一颗完整的橙子。他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后颈,耐心撕上面的白络。
橙子比橘子的白络多,很难撕得干干净净。
井迟却极有耐心,将那橙子剥出了工艺品的感觉,而后,站起身,绕过宁苏意那边的沙发扶手,顺手将橙子丢进她手里,去厨房洗手。
宁苏意猝不及防,怀里就多了个光溜溜的橙子,果肉饱满,未入口就可以想见的清甜多汁。
正厅里谈话的声音小了一些,大概是瞧见井迟的举动。
井家和宁家的人见惯了,只觉稀松平常,面对秦家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老太太不免念叨一句:这俩孩子打小感情好,亲姐弟一样。
宁苏意默默掰下一瓣橙子,塞进嘴里,果真很甜。
井迟洗了手回来,坐在那里继续扮演“沉默的木头人”,一言不发地听长辈交谈。
十二点过半,琼姨到正厅知会一声,可以开饭了。
井老太太便止了话题,招呼众人到饭厅用餐。大家都先去厨房洗手,宁苏意见人有些拥挤,轻车熟路去了一楼卫生间。
掰开水龙头放了一会儿,等热水出来,她将手伸过去,按了两泵洗手液,搓出泡沫,再用水冲洗干净。
蓦地,敞开的门边一道阴影袭来,挡住了外头的部分光线。
宁苏意一顿,抬眼去瞧他,自觉让出位置,准备出去:“我洗好了。”她以为井迟是过来用卫生间的。
谁知她将要走出一步,井迟倏地伸臂撑住门框,拦住她去路。
宁苏意脚步停了停,微仰着头看眼前这一堵挺拔修长的身躯,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不高兴了一把就能搡开。
她平静地出声:“这是做什么?”
井迟:“你说的,我和秦小姐挺好的,挺般配。”
他特意咬重后面那两个字,分明气得咬牙,面上还要维持三分的平和,怕露出坏脾气吓着她。
宁苏意莫名无辜,后退了一步:“你真有意思,又不是我让你相亲的,你不乐意找奶奶说去,找我有什么用。”
她退一步,他就上前一步,将她圈在逼仄的角落。宁苏意这时候才生出紧张情绪,伸手抵在他胸膛,阻止他更近一步:“干什么,叫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现如今她再拿当姐姐的派头已经镇不住他了,只盼望他能稍微自觉一点。
井迟再怎么细看,也从她脸上看不出丁点吃味儿的痕迹,轻哼一声:“像什么样子,像姐弟的样子,老太太亲口说的。”
他那时在病房里的一番说辞叫老太太听进了心里,老太太再不拿他和宁苏意随口开玩笑,张口闭口都称他们是“亲姐弟”,简直戳他心窝子。
宁苏意拿捏不住他,退而求其次,跟他讲道理:“那你现在堵着我做什么?怪我应承奶奶的话?她那样说,你让我怎么应?况且,秦家的叔叔阿姨在场。”
井迟低头,望着她的脸,小声说:“你别把我往外推就好,什么相亲不相亲的,不是我的意思。”
宁苏意偏过头:“我知道了。”
“等人走了,我会跟奶奶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供出你的。”井迟认真地说。
哪里敢让长辈知道,唯恐他们给宁苏意施加压力,让她更焦虑,那不是他想要的。哪怕让她感到一丁点不适,他都不舍得。
两人回到饭厅落座,宁苏意微微抬头,看见井迟深灰色的羊毛衫胸前,两个潮湿的更深一个颜色的手掌印,是她方才没擦手按上去的痕迹。
宁苏意顿时脸热,不敢再去看。
——
饭后闲坐片刻,宁苏意起身跟着父母向老太太告辞,秦家人也不好再留,一道离开了井家。
他们一走,井迟就到老太太跟前,有话跟他说。
老太太原想睡午觉,瞧他一脸严肃,暂且压下困意,叫他就在客厅里说,正好,她也有两句话要问他。
井迟猜到她老人家要问什么,无非是满不满意秦小姐,能不能试着发展关系之类的,他不感兴趣的问题。
他先把话撂出来,阻止了老太太不切实际的盘算:“我对秦小姐无意,对张小姐、林小姐更无意,您用不着再替我张罗,我心里有人了。”
他说前面那些话,井老太太还略有不满,直到听见后面那一句,脸色瞬时就变了:“你有中意的姑娘了?哪家的?”
井迟叹口气,娓娓道来:“那姑娘您认识,但恕我现在不能告诉您。我还在追人家,且不确定追不追得上,怕说了惹您空欢喜一场。”
老太太更吃惊了,眼里都比平日多了些神采:“还有你追不上的姑娘?她是想要挑怎样的夫婿?”
“您也别说这种话,是我配不上她。”井迟说,“您常用‘人间富贵花’来形容那些个漂亮姑娘,那她就是天上的菩萨,我得努力才能够得着。”
别人不知道,井迟清楚得很,那位“菩萨”心怀慈悲,心里装了太多人,他勉强占得一席之地,远够不上资格叫她跌落凡尘。
老太太看他眉眼流露出稍许落寞,登时生出几分同情来,跟他拍胸口保证,以后绝不再插手。
她原以为井迟到这岁数还跟柳絮似的飘着,没个着落。哪成想,他心里早就装了人,先不说追不追得上,他能有这份心思,她就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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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迟躲角落里呜呜哭泣:姐姐这么淡定,都不会吃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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