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而已。少年时,老太太的表哥,富口县韩老太爷进京去拜寿。提起他膝下无子无女,又觉得族里子侄不争气,想请老太太做主,从某位亲戚庶出的子弟里过继一位,传嗣香火。”
“韩尚书听到消息后当机立断,主动要求过继。老太太和韩老太爷一合计,亲上加亲,便答应了。韩尚书来了富口县,成了韩府少爷。”
“或许是他脱离了吴府,转了运;又或许是豫章文人辈出,是读书的窝子。他没几年就中秀才,然后一路中举人,中进士。吴韩两家也更加亲近,几乎可以看做是一家。”
“原来如此!”
正说着,大姐儿在房间里哭闹起来,可能是醒来发现旁边没有小阿姨,哇哇地大哭起来。
“大姐儿哭了!”白芙蓉连忙冲回屋里去。
玉娘对俞巧云说道:“你身体刚好,不要在秋夜的寒气里站太久,小心伤了肺脉。”
“哦,太太,我马上就回去。”说着,跟玉娘结伴走回屋里去。
施华洛故意落在后面,她悄声地问道:“老爷,要不要跟白姑娘说?”
“说什么?”
“明知故问!白姑娘的那块‘飞花逐水流’的玉佩还在我义父手里。”
“算了吧,她俩的身世太敏感了,还是不要说得好。”
“我没说身世的事,我说的是要不要让她们姐妹相认的事。”
“姐妹相认,不就等于揭开身世吗?当初她俩为何被送去了育婴堂,又如何分别被人领养?姐妹相认了,自然而然就要追问父母亲是谁。谁敢说?你,我,还是你义父?”
“可是这事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看二少奶奶的样子,能撑一年还是半载?到时候她撒手人寰,再把真相告诉白姑娘,岂不是天大的遗憾。”
“现在告诉白姑娘,她们姐妹就能相认?”
“私下见见面总行吧。”
“见面见多了,别人就会怀疑白姑娘与二少奶奶的关系。到时候就会顺着这条线去怀疑白姑娘的身份。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真相,你觉得对白姑娘有好处吗?”
“对白姑娘没好处,对你影响更大,是不是?”
岑国璋转过头来,看着施华洛,轻声道:“白姑娘愿意留在家里,大家就是一体。她受影响了,跟我受影响有什么区别?”
“洛儿,你想象一下,我要是被问罪发配海岛,你们还有自保能力,玉娘和大姐儿多少能受师门庇护。白姑娘呢?她将是我们家最惨的一个。”
岑国璋唏嘘地说道:“世人烦恼太多,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这样不更好吧,不要再徒添烦恼了。”
施华洛停住了脚步,她转头看向岑国璋,好一会才说道:“所以巧云才故意装傻。”
天色还早,离大亮还有一段时间,大家各自回到屋里。
“相公,其实白姑娘已经猜到了,她也是聪慧之人。她说,五岁时被卖到江宁时,依稀记得,随身有块玉佩,上面也有一行字,只是不记得是什么字。但样式跟二少奶奶送的那块很像。后来那块玉佩不知去了哪里,可能被妈妈收走了,也可能被人偷走了。”
玉娘突然开口说道,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悲剧总是这么轮回,希望在我们这代人身上,就此截止。”
“悲剧,轮回?相公话里是什么意思?”
“娘子,还不是跟你说这些的时候,等到时机成熟,一五一十地把我所知道的全告诉你。我现在只希望,历史的轮回,不要再发生了。这些历史的轮回,无论是发生在个人,还是发生在国家,都是一场悲剧。”
玉娘缓缓地靠在床上的枕头上,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岑国璋。
她的相公脸上泛起一种从未有过,或者以前她从未发现过的凝重。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虚空,似乎要看透历史的重重迷雾,直达未来。
这一刻,玉娘有点看不明白自己的枕边人。细细回想,自己的相公总是嬉笑怒骂,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可是有时候却总是一个坐在那里独自发呆。
尤其是在京师里,他说老师悟道后,嘴里总是念叨那两句话:“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呆呆地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一叫醒他,又是平日里的那个样子。
或许,相公的心里,藏着一件大事,或者好多件大事。这些事,他只肯一个人独自思考,不愿跟任何人说。
玉娘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此时,纸窗那里,由黑色变成紫色,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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