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极近,一脸僵硬的微笑。
这家伙
许多双手指大小的黑色小手从体育委员体内伸出,像筑墙的建筑工人一样修补着他躯体右侧的缺口。
他先和流着血泪的宁永学对视了一阵,然后往一侧探头,似乎是想寻找路小鹿的身影。
宁永学在对视半响之后失去了耐心。他伸手抬起步枪,一枪把体育委员的脸崩开。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打烂了一张碎裂的墙皮,破烂的面孔如陶瓷四散在地。
那堆簇拥着的黑色小手洒得满地都是,但是很快,它们又像水银一样聚在了一起。它们奋力把倒下的体育委员往右拉,——看起来就像一堆铁钩串在人皮上拖拽。
它们把他拖到风景画旁边,然后就这样拽了进去。
拽进画中。
那张破碎的脸还是带着僵硬的微笑,隔着画框盯着路小鹿看,眼睛一眨不眨,画的背景则一片漆黑。往门内画展更远方看,所有空壳人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画、画、画里有个黑影”她小声说。
路小鹿似乎只能看到画里的黑影。
在他们的体育委员现身以前,走廊前方多少有些扑朔迷离。不过,既然体育委员能从集市挪到这边来,宁永学多少也有了点猜测。
首先排除一个可能,那就是三层的一切乱象都来自公寓本身,至于洛辰,她只是个蜷缩在屋子里谋杀无辜学生的自大狂。
在这个猜测中,她用分裂出的善面给人上了三年多的课,就是为了谋杀一批快毕业的学生,除此以外,她什么事情都没干过。从始至终,她就只是自闭在家接受善面养活,当个废人研究古书,也仅此而已了。
这件事有可能,但是意义不大,很多讯息也都没法对的上。敲门人体内那么多张脸不会毫无来由,从洛辰早就完成了第一次分裂来看,她的罪行也肯定不止是几个学生。
再考虑到洛辰对公寓也心怀忌惮,要用一条线延伸出去才能听到宁永学的对话,那她掌握着整栋公寓的可能性也排除。
再怎么说,要是顶楼那条几乎无限延伸、无限扩张的血红色走廊也是洛辰的杰作,他还不如跟马景阳同学一起跳楼得好。
前两个猜测都排除,可能性最大的猜测就很简单了。
洛辰事先可能知道公寓不对劲,也可能不知道,这事无所谓,她总归是住了下来。
她选了个郊区地界落脚,利用这栋偏僻的公寓引人进入,折磨并杀害,为自己的仪式提供祭祀牺牲品。
在某个时间点,她发现这地方相当不对劲,发现自己杀害过的人都受了公寓三层的影响。他们变成一个个诡异的空壳人,栖居在公寓三楼,像木偶剧团一样扮演着自己往昔的生活,——集市,画展,甚至更多地点。
体育委员也好,张老师也好,他们都完美融入了空壳人的队伍,很大程度可以说明,所有空壳人都有可能是洛辰的受害者。
哪怕不是全部,也有很大一部分是。
要宁永学看,敲门人体内的每一张脸,可能都对应着一个受尽折磨的空壳人。他们在集市、画展和其它可能存在的许多场所聚集,重复着往日的生活。
洛辰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公寓本身的诡异性质给她提供了藏匿点,可能比其它任何地方都更适合她这种人定居,连郊外人迹罕至的森林都无法与之相比。
洛辰是个被城市和文明社会放逐的人,这栋公寓再怎么恐怖,也比安全局的枪和内务部的走狗要好。此外,公寓的性质不仅阻止了外人窥探,也阻止了不明情况的住客离开。
只要她能在公寓里找到长期存活的规则,她就不用担心任何找上门来的麻烦。
除了公寓本身以外,海场的环境也对她很有利。
在这个边境港口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旅行者、打工者、偷渡者、非法定居的黑工和各种其它外来人。
轮船、火车和长途客运送来一批又一批的劳力,就是为了给海场这座大都市提供新鲜血液,——顺带也给她提供了方便的祭祀材料。
猜测是一回事,但猜测后的应对是另一回事,要是不能找到这个散步迷路的家伙,事情还是没得指望。
宁永学闭上眼睛,擦掉血泪。“先在门口蹲一阵吧,”他说,“我有点累了,赶在零点以前动身就好。”
窥伺总归是有风险的,要想进去还是等一阵得好。不过肯定不能等到零点。时间一到,那麻烦的敲门人就该来了。它会追一个小时才能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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