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心再去看。
……
千里奔袭,攻伐凉州。
华阴决战,进取关中。
“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手握王爵,口含天宪。”
“万世的天命,永恒的皇朝……”
许安坐在昔日汉天子所坐的宝座之上,大殿之下一众黄天使者持刀挺立,烛火摇曳,那烛火所无法照耀的黑暗之处,似有无数妖魔在殿阁之中跃动。
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登上帝位。
只是……
仰头望着顶上高大的梁柱,许安重新闭上了眼睛,他发出了轻叹了一声。
“可惜终究只是虚妄啊……”
……
翻山越岭偷渡阴平,成都鏖战,尽收益州十二郡!
长安城上三十二面巨大的黄天战鼓同时被敲响。
站在应天府的城楼之上,许安的心中难以压抑住激动。
“万岁!
!”
广场之上,数以万计的观礼民众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他们的呐喊之声甚至响彻了整个云霄。
那些前来的观礼的外国使者无不战战兢兢,恐慌不已。
奋武扬威,耀兵彰军,布告天下,昭示四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是为‘明’!”
……
奔袭繁阳,生擒皇甫嵩、阵斩孙坚,尽收河北三州十六郡。
凌迟皇甫嵩于下曲阳河畔,以祭昔日之亡魂。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世间应有之理,才是这个此世最为朴素的价值观念。
若不处以极刑,如何能泄亿兆之民心头之恨,告慰天下苍生?!
……
火烧玉泉,南取徐州,兵进彭城……
彭城城中一片火烟,四处营垒尽皆残破,血流成河,堆尸成山。
“虽然心有不甘,但我心知,不及你多矣,落败也是常理。”
“你的肩膀比我要更宽阔,能够担起天下这副重担……”
旷野之上,许安看着刘协,心中平静如水。
……
许安心中微凝,他感到手心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道温热。
那道温热驱散了他身体内的寒气,眼前的画面犹如泡沫一般消散而去。
噪杂的人声再度回到了他的耳畔。
许安重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依然如旧。
“阿父……”
手上传来的那一道温热,那正是许丰双手的温度。
许丰此时双手握着他的右手,一脸的关心。
“阿父的手好冷啊……”
许丰低下了头,对着他的手了一口热气。
“阿娘的手冬天的时候也很冷……”
许丰低声滴咕着什么,后面的话许安没有听的十分清楚。
他转头看向许玉和王异。
那些昔日的回忆重新浮现再了他的脑海之中,犹如走马灯一般的一一掠过,但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过多久的时间。
桌面之上的烤肉串甚至都还冒着热气,耳畔的鼓乐声仍旧没有停下,那些站在圆台之上翩翩起舞的胡璇女还没有停下她们的舞蹈。
“怎么了?”
王异察觉出了许安的异样,她有些关心的问道。
“没事。”
许安摇了摇头,拿出了手帕,擦掉了额头之上的渗出的细汗。
眼前的一切真实无比,并非是什么幻觉,也并非是什么梦境,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四周的一切。
那个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的乱世已经是过去式,现在天下安定,四海昌平,正是太平之世。
“哇!”
“你看哪里?!”
“好厉害!”
人声再度沸腾,许安转头看去,他看到了另一方的圆台之上,有两名身穿着南疆服饰的男子正在表演着戏法。
他们所展示的戏法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瞬之间甚至能够十数种变化。
每一次的转移和变化都能够引起旁人的阵阵欢呼。
而让许安的目光停留下来的,是那周围一众的青年。
那些青年,有的身穿曳撒,头戴铁冠,那是作为军校学生才有的特殊装扮,这一身的装束就是告诉旁人,他们是军校的学员。
而有的却是穿着澹青色的曳撒,头戴纶巾,但这些人却是国学院的学生。
两方人虽然一武一文,但却是并没有什么间隙,他们站在一起,肩靠着肩,目光坚定,意气风发。
这样的情形并不违和,许安看的清楚,他们的眼眸之中神采奕奕,都闪烁着光芒。
“若有那一天,一定要记得告诉我,被黄天所照耀的世界,到底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病榻之上,张角仍旧在挂念着这天下,而这句话,其实张梁也对他说过。
“师尊,你曾问我,我心中的黄天之世到底是如何,当初我没有能够回答你……”
“现在我已经明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许安原本担忧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他原本的内心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天下虽定,但是他心中仍然有时候不由自主的会感到惶恐。
他害怕他费尽了心血,辛苦建立的起来的国家最终踏上前朝的老路,重新陷入那永无休止的轮回之中。
国家巨大,不可能面面俱到,就是在后世信息技术无比之后,很多的事情也并不好解决和处理。
如今受限于科技条件和技术,很多事情更是难上加难。
很多的政策实行下去,指不定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到时候便是劳民伤财。
再好的制度也会有漏洞,再如何改进的法律都能找到空子。
千里江提,溃于蚁穴。
汉帝国的崩溃,就是因为内部的问题达到了上限最后全都在时间爆发了出来。
一个国家的建立需要数以百万、乃至千万、亿万人的奋斗,但是一个国家的崩塌,却只在转瞬之间。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许安目视着远方高大的应天府,想起了那首在后世流传的诗。
现在国家需要一个监督机构来管理和整顿,权力必须要有限制的手段,否则权力就将会成为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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