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王是先帝的幼子,当今皇帝的兄弟,皇帝跟哲王的关系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而哲王今年又不是整寿,远远没到需要皇子去送寿礼的程度。
不过这位王爷即便远在江南,最近却依然活跃,尤其跟三皇子来往很是频繁。
陆今安觉得,皇帝此番安排与其说送赏赐,不如说是敲打。
虽然五皇子是来找他来分析哲王的事,但重点明显不在这个王叔身上,而在三皇子身上。
五皇子最听不得“三皇子”这三个字,对着陆今安又是一通抱怨:“他在父皇面前惯会卖乖讨巧,见了旁人又是另一幅模样,前儿还听他跟翰林院郑学士说呢,正因为自己是长子,才不能像几个幼弟一般闲散,多为父皇分忧才是正道,真真可笑。”
“不过就是讨几句嘴上的便宜罢了。”陆今安淡淡道,“三殿下是怎样的心性,陛下心中都是有数的。”
这句话说到了五皇子的心里,他骄矜地笑了笑,对着陆今安肯定道:“那是,他也不过运气好,早生了个几年罢了。”
搁哪儿装什么大头蒜。
“父皇身边的大监告知我,内廷司明儿就能把车马和倚仗都安排好了。”五皇子骂完了三哥,开始说起了这趟行程,“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了,刚成婚没几日就回了京城,此番出行正好路过青州,到时给你几日假,回去看看。”
说起来,陆今安朝中为官也是身不由己,这两人就新婚时候见了几面,林氏这时候能见到夫君,想来心中应该也是欣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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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陆峥说自己身体并无大碍,但初微还是有些不放心,第二天早上见陆峥没有来用早膳,让芬儿去打探了一下,听说是上学去了,才松了口气。
谁知等下午散了学后,石砚却过来报,公子发烧了。
初微跟着石砚去到陆峥房中,见他脸色果然不好,周嬷嬷一早就帮着请了大夫,此时诊脉完了,正在开药。
初微对着陆峥身边的小厮轻尘问道:“公子今儿一天都是这样?”
“从早上起来就没什么精神。”轻尘道,“到了下学时候恍惚得厉害,还差点被车子撞了。”
陆府东门距离周家学堂很近,步行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跟初微大学从南区宿舍走到教学区差不多距离。
是以初微听说陆峥平常都是步行去上学,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天天念书坐着不动不利于身体健康,每天能走这么一段路去学堂也不错。
但这会儿孩子明显都发烧了,还要走路过去,也是初微没想到的。
“都这样了还走路去学堂?”初微蹙眉道,“怎么不跟周嬷嬷要辆车?”
轻尘不说话了。
大夫已经开好了药方,又留了一包丸药,这就要起身告辞。
初微和周嬷嬷一起送大夫出门,顺带问了一句,陆峥究竟怎么回事。
周嬷嬷叹气:“这事说来话长。”
陆峥是五岁时候被陆今安接来府上的,得知他从前在乡下私塾已经开蒙,便将他送去了周家学堂。
老夫人那会儿虽然不待见这个孩子,但还是安排了车夫送他上下学。
老夫人安排的车夫是赵嬷嬷的丈夫胡大,这胡大仗着自己是宁寿堂的老人,看陆峥年纪小,好糊弄,不在乎也不重视,时常吃酒误事,十天里能让陆峥迟到个四五天,频率可谓是相当惊人。
后来陆峥就直接不坐车了,改步行前去学堂。
赵嬷嬷忍不住跟陆老夫人抱怨:“本以为是乡下来的孩子,淳朴本分,没想到竟还是个这样的少爷脾气,才几天功夫就嫌了起来。”
陆今安这会儿已到了说亲的年纪,却突然不声不响弄回来这么大一儿子,难免影响到人生大事。老夫人正在和陆今安别扭着,又舍不得责备自己的亲孙子,难免迁怒于没有血缘关系的陆峥。
在陆峥过来宁寿堂请安时,老夫人便直言问他,为什么不乘车上学了,可是车夫有什么不妥?
陆峥看着老夫人一脸想找茬儿的样子,平静道,“无事。”
陆老夫人板着脸继续教育道:“你父亲和祖父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一门心思在读书上,从不在吃穿用度强有过多追求。你也该好好学着他们,在该上学的年纪把心思放在读书上,莫要旁生枝节。”
这话在陆峥听来,就是他倘若要说这个车夫不妥,再问东要西,就是旁生枝节了。
他也明白,老夫人这是不喜欢自己,不论自己说了任何问题,对方也不会解决,只会自讨没趣。
陆峥年纪虽小却不卑不亢,慢条斯理道:“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走这段路上学原就不算什么,我以前都习惯了的,走路去学堂就好。”
老夫人拉足了阵势想要给陆峥立规矩,好好教育一番,再没想到被这样一个五岁的孩子反将了一军,她脸色越发冷峻,“你当真不用?”
陆峥掷地有声:“当真。”
周嬷嬷带着轻尘去后头煎药,石砚去了外头烧水,屋里就只余了初微和陆峥两人。
初微对着陆峥小声询问:“你是不是因着当年跟老夫人说过不用车的事,才执意要走路上学?”
陆峥取了丸药准备服用,没有说话,但看着他明显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初微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那时才多大?都这些年过去了,说过的话也早该忘了。”
陆峥小脸都烧红了,低头服药的同时还不忘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显然并没有忘怀。
初微:……
要不人家怎么是男主角呢。
坚韧顽强,意志坚定,就算是头疼晕眩,险些站都站不住,也决计不会食言反悔,主动开口找人帮忙。
好吧,那她收回刚才的话,给他想点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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