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难道是华严寺?
这陈有德的忘性可真大。
寺庙虽不是官府机构,但是和官府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你就不要逞强了。”
“不,一定要给大娘讨个公道!”
“方丈听说也能和皇亲国戚扯上关系!”
“怎么到处都是皇亲国戚的关系?”
陈有德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并不感到奇怪。
“是,当今天下天子姓李,天后娘娘姓武,他们之间的关系网,彼此交织在一起,都是非常大的。所以,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像你这种为官的,还要继续往上爬,千万不要得罪他们了。”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华严寺!”
“好,帮你想想办法。”
这个时候,陈有德已经彻底没有斗志了。
他确实想把事情搞清楚,了解一下为什么张大娘在这种地方开酒肆。
想来,这酒肆生意应该不怎么样,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好吧?不过说起来话挺长的!”
毕竟孩子没娘,说来话挺长。
“你就长话短说,我都记住了。”
这时,陈有德又继续吃了一些菜。
不过,他也渐渐饱了,心思已不在吃的上面了。
连酒也没有喝,直接让手下们瓜分了酒肉。
王食和其他手下,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来跟着他此行应该是饿坏了。
“据说,从境外来了很多漂亮女子!”
话也得说回来,唐朝时期,中外的审美观点是不一样的。
唐朝是以肥为美,当时波斯或阿拉伯帝国应该不是以肥为美的。
在天竺国和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境外?难道是铁勒女子或者是突厥女子?”
在唐代,这两个部落势力也是摆在西域丝绸之路上的两个拦路虎。
因此,进入唐朝境内的女性,多半是这两个部落的。
张大娘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
接下来,张大娘又告诉陈有德更多的事情。
那些和尚,除了掠夺财产,占领良田,还会通婚。
一天到晚不吃斋念佛,却净做些男女不耻之事。
“原来是如此!”
在陈有德心里有个想法,作为出家之人,就应该吃斋念佛,清静修行,不能一天到晚想那些男女淫乐之事。
释迦牟尼本身就是个榜样!
他虽然自创佛教,但是却告诉世人,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并且,带领大家创立教会,造福民众。
因为,他倡导的是众生平等。
和当时社会的等级制是格格不入的,因此也很受社会大众的欢迎和追捧。
这在当时古天竺,不被一些贵族所待见。
因此,他的教派后来流传了几百年之后,虽在阿育王时期大力扶持他的宗教,但是后来阿拉伯人打败了印度的贵族,就改变了国体,也自然就改变了宗教。
不过,好在佛教东传东土神州,又开始了第二春。
这一时期的佛教教义,大多数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僧众还是允许结婚的。
可是实际上就犯了淫戒!
他们允许有妻室,这倒没什么!
问题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有了一个还不满足,还要有两个三个。
以至于下面的妻妾越来越多!
用一句俗话来讲,就是吃进嘴里的,看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的负担就越来越重了。
尤其是那些信众,他们的财产都被搜刮进寺院,而且又不纳税。
张大娘说了这么多,叹气道:“唉,真是造孽!”
“大娘,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没直接关系,但是和我的儿子有直接关系,他是被逼要做这事的!”
“要不你跑不就得了,干嘛非要待在这里?”
“你有所不知,那些妖僧有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么说起来,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妖僧?”
“嗯,比如说通过法术把我的儿子给控住了!”
“还有这事?”
“我儿本来好好的,在那里干点木工活,然后帮他们养妾也还可以。但是,那些妖僧还不满足,趁他不注意给他吃了一点药。这药据说是他们偷偷修炼的,是一种特殊的药,人吃了就会变疯变傻!”
“变疯变傻?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害得我那兄弟变得如此不堪!”
陈有德听了,“啪”的一锤砸在桌上,满脑子的鲜血往上涌。
作为为官之人,他知道在陈仓县境内,大大小小的寺庙有几十家。
其中,最大的就是华严寺,位居各寺庙之首。
这些寺庙的僧众,从表面上看,虽然对他很尊重。
但是,暗地却偷偷耻笑他是个穷光蛋。
因为,他在这些年来虽有些贪心,但是在那些寺庙尤其是住持人的眼里看来,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有很多住持也靠倒卖僧籍来赚钱,一个就能卖上万贯。
僧籍当是一种极其稀有的资源,很多人通过买卖得到一个僧籍,就可以免交赋税,不用服兵役了。
很多商人也会争相购买僧籍,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郎君,你不要乱来呀!”
“大娘,你跟我好好说说,我决定要写个奏折往朝廷上报!”
虽然从级别上讲,他小小的县令是没资格往朝廷直接送奏折的。
但是,架不住他这里是京畿之地,是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自然有很多方便可行的。
给守门的太监说几句好话,太监就会把他的折子偷偷塞进去,这样就可以直达天听了。
只要是属实的,作为最高统治者看了,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因为,关中之地是全国的中心,如果出了差池,恐怕就万劫不复了。
“千万别!”
“他们逼迫我兄弟,而且还敢给他吃致幻药!”
“如果他不吃药,恐怕就会命丧黄泉。”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给他定期服药!”
“是,定期的服药,并且还给他下符咒。”
“那不是道士们干的事吗?”
“和尚也可以下符咒的!不过,他们说符咒是道士给他的,这样就把祸水引到道士那边去了。”
看来,这些人可真够不要脸的。
关于符咒,道士们其实虽然很热衷于做这些。
成本低,效果明显。
只要一烧,就能给请符人很大的心灵慰藉。
但是,实际上真正发挥作用的不是符咒,而是跟符咒相配套的丹药。
“你这么说,我似乎明白了,如果不正常服药,就有可能随时死去?”
所以,只能听任他们摆布。
“我儿可怜,我就想救他。”
“就靠开酒肆?”
“嗯,那些秃驴告诉他,让他帮忙找新女人。可是,我们这县城内哪里有女人可找。于是,我就在这荒郊野外开。如果看到来往的胡商,遇到有一点姿色的女子,就下药把他们给迷倒,老身也是没有办法!”
听到这里,陈有德的酒醒了一半。
心想,这大娘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从小把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长大。
可是,这是违法的勾当。
作为一方行政长官,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他有些迟疑,舌头有些打结,不过还是告诉张大娘。
“这事我想不能这么轻易了结了!如果有可能,我想到寺庙去会会秃驴!”
“我在这一开就好些年,但这些年来我却没有干过一件坏事!”
“这么说,你这些年来没有给他们找到女人?”
“是真的没找到!说了也怪,这里一天到晚都会经过驼队,除了胡商之外,还真没看到貌美如花的女子!”
陈有德哭笑不得,问道:“我的兄弟岂不是倒大霉了?”
“是,真是倒大霉了,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大娘,还有我呢!”
“后来,听说他又离开了寺庙,我就没再管了。”
“离开寺庙,这怎么回事?”
“他偷偷地拿了些解药,然后自己打伤了一个秃驴,问了解药配方,就离开逃跑了。”
“原来是这样,好像不坏。他后来和您里有联系吗?”
“有联系。后来,他跑到这散关附近的一所破庙,在那里待上了一阵子!”
“散关的破庙?”
听他这么一说,陈有德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难道,那山顶破庙中,被赶走的和尚是他的儿子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恐怕真是个罪人了。
自己兄弟居然不认识,这真的也是太奇怪了。
“我兄弟长的样子,我是知道的,五大三粗,眉目清秀!”
“你有所不知,你兄弟自从服药之后,一天天的都变长变老了。如果不是他主动找我,我都认不出他的样子。而且嗓音也变了!”
“原来是这样!可是,他见到我应该能认出来的。”
大娘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叹气。
“大娘,咱兄弟脸长变了,其他有什么变化吗?”
“其他也有,他之前认识的人和事都忘记得干干净净,只认得老娘一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陈有德一听,心里有一种深深的内疚感。
没想到,他那兄弟受了如此多的苦。
偷偷地跑了,出来到山上,本来想过清静日子,苟且偷生的。
没想到,自己为了造木头人把他给赶走了。
想到这里,他又对王食吩咐道:“王食,那个老和尚,你得赶快把我帮我找到!”
“是,明府,我马上就办。”
“你在说什么?”
张大娘看到,他们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听说要找到和尚,就连忙问他。
“没什么。大娘,我想把你带到县城里,跟我过几天安稳日子。”
”其实,我也不想麻烦你,因为我在这酒肆之中,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是可以糊口度日。再说,万一到时候寺庙的人找过来追杀我怎么办?“
“他们还敢追杀你?你放心,咱们立马就放出话去,只要他们敢追杀,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
“如此甚好,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大娘。”
“你何不在这里过一宿再走?”
“我考虑考虑……”
他看了看王食,嘴巴张了一张。
但是,还没拿定最后的主意。
只听到王食说道:“明府,要不您留在这里歇息,我和兄弟们赶往县衙,帮你处理公务?”
“这个不妥,县衙如果缺了我,还怎么弄?”
陈有德说的也是实话,县衙除了他,还有些衙役,如果都不在,恐怕就没办法处理公务的。
想到木头人的事,他对王食说道:“我们今晚必须赶回去,等明天白天布置妥当了,我们再把大娘接回来。”
王食说道:“是,明府。”
张大娘一听,就连忙道谢。
“这酒肆我也不想开了。”
陈有德说道:“好,我明天就把这里给封了!我还不信,那些秃驴敢来找大娘的麻烦。”
就这样,他们匆匆告别张大娘,乘坐的马车又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陈有德的心情很糟,既有内疚也有愤怒。
内疚,主要是他间接地把自己兄弟害了,也害了张大娘,让她无依无靠。
愤怒,是王食不该下如此狠手,把那兄弟弄成了个哑巴。
想到这里,陈有德就要马车夫把车停下,然后望向王食,恶狠狠地斥道:“你这个田舍汉,还不自我了断!”
田舍汉在唐朝是骂人的话,相当于乡巴佬的意思。
有的时候,也会说农民,也是在骂人。
王食一听,如五雷轰顶,吓得扑通一声翻下车,跪在地上,求道:“明府,明府饶命。”
“你的狗命值几个铜板?”
“我其实也不想的!”
“你不想?我本来只是要你把他给赶走,你怎么能把他弄成哑巴?要饭都要不到!”
一怒之下,陈有德一脚踹在他肚皮上。
“明府,也许你那兄弟吃的药效已过,他现在应该开口说话!”
“看来,不把你关到水牢里,关个十天半月,你不会说实话,你居然拿这个来糊弄我,来人!”
“有!”
其他衙役听了,一个个来了精神。
“把狗东西心挖出来,然后扔出去喂狗!”
“是!”
其他衙役,有的和他关系本来就不好,有的只想把他给弄走,然后取而代之。
这样,陈有德身边又会换一批马屁精。
这种心思,陈有德,还有王食,这些衙役彼此之间都非常清楚。
既然如此,那又没什么好说的。
“明府,明府!我知道你兄弟在哪里!”
“你知道我兄弟在哪里?还不快快交代!”
“你兄弟,他其实就在关城内!”
“你说我那兄弟在关城内吗?”
“是的,你兄弟在关城内。”
“还不实话实说!”
“是,我当时想找到张怀德的破绽,就把他作为诱饵,然后放到关城去了。”
“到关城内干啥?”
“他应该在关城内做苦力,但具体干啥我也不太清楚!”
“真是岂有此理,你该流放西域。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什么诱饵?你已把他害得够惨了!放在关内,当什么诱饵?给我打!狠狠地打!”
衙役一听,早已忍不住了,一人一巴掌。
对准王食的脸,使劲地抽打。
王食的脸顿时肿得像猪头一样,连连求饶。
“好吧,我不是看在你知道我兄弟下落的份上,我今天真就要了你的狗命!限你在三日之内,一定要找到我兄弟!要不然的话,我就真把你的心挖出来喂狗!”
“明府,你放心,我一定找到你兄弟。”
其实,王食刚才也撒了个谎。
因为,他其实是把张大娘的儿子关在黑山老妖的土窑里。
土窑也暗无天日,做别的具体也没什么用。
很简单,就是把他扔到炉子里去,作为炼丹的佐料之一。
古时候的人们迷信要炼丹,必须要炼丹或者是铸剑,必须要把一个活人扔进去做饵料。
通过活人饵料,这炼出来的丹药或者是铸剑才会精致。
王食很担心,如果再不把人救出来,恐怕真就成了饵料了。
到时候,恐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明府,我连夜就赶过去!”
“那好,看在你跟了我,鞍前马后这么些年,今天就暂且饶你一命!反正,限你三日之内,找到我兄弟!要不然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是的,不过明府,快给我送一匹快马,这样我才能尽快的找到你兄弟。”
“你平时不是说不喜欢骑马吗?一骑马就头晕?”
“那是以前,但是事情紧急了,我也可以骑马的。”
原来,王食之所以不愿意骑马,是因为他身材过于矮小,矮得跟个侏儒差不多。
再加上这小子很懒,只愿意在陈有德鞍前马后效劳,不愿意离开他太远。
所以,就喜欢乘坐马车。
“好吧,老子现在就给你一匹快马,还不快滚。”
陈有德倒并不担心王食会跑,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离开了自己恐怕活不了几天。
因为,像他这种长相丑陋之人,在其他地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是,明府,我告辞。”
说完,他骑着马狼狈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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