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绅们却富得流油...”
朱翊钧当然知道大明糟糕的财政状况,有很多原因。
粗犷和低效的财税体系,皇爷爷的挥霍无度,宗室无底洞,被动防御成为沉重负担的九边,重要财税来源地的东南被祸害了二十年...
但是说话要有技巧。
要想让对方听得进自己的话,自然要有所选择。
“既然如此,孙儿就想,不如为内库找一条新财源。只是如果直接为内库开新财源,天下非议肯定会汹涌而来。
正好皇爷爷召见胡宗宪,孙儿就想着,东南剿倭是国朝重中之重,借着这个由头,改造江宁、苏州、杭州织造,改为皇督民办...
孙儿只是提供的一个设想,皇爷爷乾纲独断,运筹帷幄,很快就把这事落实下来,又派遣了得力人手,指明方向,进而迅速打开局面,收获不菲的成就。”
嘉靖帝微笑地听着朱翊钧拍着自己的马屁。
朱翊钧从侧后方观察着皇爷爷的神态,心中渐渐笃定。
胡宗宪担心他会成为弃子,朱翊钧也担心啊。
皇爷爷喜怒无常,看到东南倭患被剿清,哪根筋不对,想起胡宗宪是严党骨干,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大笔一挥,逼其自杀,自己一番苦心就全白费了。
所以今天自己抓到机会,给皇爷爷上上价值,给他心里加加码,让他深刻认识到,胡宗宪剿倭是表面,与杨金水等人一唱一和,抢夺东南财源才是实。
少府,是秦皇汉武直属财税部门,可要是没有王翦、蒙括,没有卫青、霍去病,秦皇汉武的少府能收个毛线的税啊!
朱翊钧陪着嘉靖帝在前殿里转着圈,走着修仙步,斟字酌句地把自己的意思一点点地说出来。
嘉靖帝何等聪明的人,两三句话就听出朱翊钧的弦外之意。
“钧儿,你是说胡宗宪是朕的蒙括、卫青,有他坐镇,没人敢对统筹处,朕的少府指手画脚?”
“皇爷爷,东南倭患是怎么冒出来的,朝野上下心里都有数,无非是对抗禁海令,制造混乱,掩护他们与海商贸易往来之实。
为了暴利,这些人如此胆大妄为。现在统筹处明摆着要抢他们的钱袋子,想必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会使出来。
弹劾这样的正路子,咱不怕。就怕他们铤而走险。皇爷爷,财帛动人心啊。”
嘉靖帝双手笼在袖子里,站在前殿,看着徐徐升起的朝阳,如同一尊金像。
过了半刻钟,嘉靖帝缓缓开口道:“钧儿,那你就去看看严阁老吧。”
“是皇爷爷。”朱翊钧心中一喜,今天这番话,没有白说。
他又说道:“皇爷爷,看完严阁老,我还想去南市看看。”
“哈哈,这才是你真实目的吧。严阁老,只是搭头吧。”
“嘻嘻,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爷。”
“黄锦。”
“奴婢在!”
“告诉冯保,带上东厂、锦衣卫的好手,护好了世子,要是出一点差池,朕扒了他的皮。”
“是!”
朱翊钧在一旁说道:“皇爷爷,孙儿去换衣服了,我们明天见。”
“明天?”
嘉靖帝想起来了,今天又到了朱翊钧十天一次回裕王府的日子。
日子过得好快啊!
嘉靖帝站在殿门口,一直等着。
等到朱翊钧换了一身襕衫便服,戴了一顶网巾出来。
挥挥手,看着他和冯保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口。
朝阳把嘉靖帝的身影斜照在殿门地面上。
金碧辉煌之间,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地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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