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有大事。
“官家有中风之兆,梁内侍令奴婢们出宫请您与黄相公入宫!”宦官躬着身子,气喘吁吁地说道。
中风?
孟云献心头一凛,他立时道:“你先去喝一碗热茶,我换好官服,咱们就走。”
“是。”
宦官垂首,转身被人领着出去。
“眼下咱们怎么办?”姜芍见人走远,一边去拿了衣裳,一边问道。
“阿芍。”
孟云献却不抬手任她穿衣。
姜芍抬起头,发现他眼中有泪意。
“我……”
孟云献声音发紧,“我见到子凌了。”
“你……说什么胡话?”
姜芍惊愕地望着他,却见孟云献眼中的泪意很快汹涌,淌下来,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他,他是徐景安,他是倪公子。”
“一个死去的人,时隔十六年返还阳世,这个阳世却还在唾骂他,侮辱他,可他……却又在边关,为我大齐的国土,为我大齐的百姓,又死了一回。”
孟云献颤声,“阿芍,十六年,无人还他清白,无人为他收殓,可他,却还劝我,暂时放下这桩案子,他要我,好好地活着。”
“在他心中,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远比他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要重要,可是我们,我们愧对他啊……”
“我们为什么要等?为什么还要等?”
孟云献泣不成声。
“若我再等,我耻于为人!”
孟云献立时将守在外面的内知唤来,“你去,让夤夜司的周副使从葛让那里将嘉王殿下接回。”
内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孟云献将手中的信纸攥成一团,“如今,我只有将黄宗玉拉下水,尽力一搏了。”
第122章万里春(一)
孟云献换了官服才出府,还不及上马车,便有人踩着厚重的积雪,一声声地唤:“孟公!”
那人穿着常服,腰间佩刀,孟云献回身,借着檐下灯笼的光打量他,“你是何人?”
“我有话要说。”
青年似乎顾忌着那名来孟府传话的宦官,他走近孟云献的内知,凑上前去,耳语一番。
内知倒吸一口凉气,“啊”了一声,勉强稳住心神,赶紧走到孟云献身边来,躲着那宦官,压低声音道:“主君,殿前司都虞侯苗景贞令他来传话,鲁国公找的那名医张简给官家所用之药与金丹相冲,贵妃强闯庆和殿,趁梁神福等人不注意,将金丹弄碎在官家的汤药里……如今,苗大人已将贵妃拿住。”
短短一番话,其中所透露出的深意却令人心惊,孟云献几乎是立时便想明白,苗景贞应该是知道他父亲苗太尉所做之事,又不愿意“大义灭亲”,才出此下策,赌上满门性命,来保嘉王。
他立时改了主意,“去,让周副使先将黄宗玉困住,不要让黄宗玉在我之前入宫。”
内知立即去叫人。
“你先回宫去吧,我随后就到。”孟云献扬声,对那宦官道。
宦官自不敢过问孟云献的事,他躬身应了一声,随即便上了马车。
天色黑沉沉的,寒雾在昏黄的灯影里浮动,孟云献的马车停在道路中间,宵禁还在,侍卫马军司的兵士们立在路中央冷冷地审视着那架马车。
葛让身披甲胄,拨开人群往前走,正逢孟云献被内知扶着从马车上下来,他唤了声,“孟公,我这就随您入宫。”
孟云献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抬起头就见葛让展开双臂,由身边的兵士卸甲,摘刀。
“你在苦寒之地待了多少年才被黄宗玉提携回京,如今又好不容易坐上枢密副使的位子,”孟云献一边朝他走近,一边说道,“可你今夜做下这桩事,你是不要你这条老命了啊葛将军。”
“我知道,您动刘廷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取代他坐上这个位置,我也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玉节将军的案子能多几分胜算,”
葛让自己摘下护腕,“嘉王殿下与贵妃最初合谋之时,我们之间便已经在来往,只是我尚对官家存有几分期望,所以我一直没有轻举妄动,您谋算的每一步都精妙,若是一般人,早该死了,可为什么偏他潘有芳和鲁国公次次都能躲得过?次次都能毁尸灭迹?”
“那个叫董耀的后生让我明白,玉节将军的这桩案子,对我们这些想要翻案的人来说,是催命符,对他们那些做下这等恶事,却十六年逍遥法外的人来说,那却是护身符。”
“您看,他们甚至能以此案,来杀更多的人,甚至诛您的心。”
葛让呼出白气,“您说,这世上怎么有这样荒唐的事,为恶者,偏偏能以恶而安身,玉节将军已经死了,可他们做下的每一件事,都还在侮辱他!”
“老子这条命若没有玉节将军,早十几年就死了,死在战场上,被胡人的马蹄践踏,被他们养的猎隼啄成一团烂肉……”
葛让咬着牙,“我只恨当初没有收到那军令,若我知道玉节将军的打算,即便是没有军令,不必他谭广闻,老子一个人,也要带着我定乾军去将那蒙脱活剐了!”
“在泰安殿上,我就什么都想明白了,官家不想重审,此案就没有重审的可能,何况官家本就不喜嘉王,一旦贵妃生子,嘉王一定会被再打发到彤州去,到时就更没有为玉节将军翻案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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