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会明白,我到底想做什么,”倪素语气平静,“今日官家下旨追封徐景安,小周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叫做徐景安么?”
先有靖安军旧人这几字先入为主,那么徐景安这个名字,就变得格外沉重。
周挺又怎会不知道。
“他死了,我就是靖安军最后一个人。”
冷风吹着倪素披风的毛边,“其实今日就是不在这里遇见你,我在去吴府之前,也会去找你。”
“小周大人,我们一道吧。”
她说。
周挺一怔。
“嘉王如今还在绝食么?”
倪素今日在太医局中还没听到什么关于嘉王的消息。
“……是。”
此事周挺本不该与她说,但此刻她所说的一番话,令他心中生惭。
“那我们得快些。”
倪素点了点头,“娘娘身怀龙嗣,她若不松口,嘉王殿下就不能解禁。”
“我此前与娘娘提及,我在吴府门□□给你两枚银针,想来她一定是让人在你们夤夜司中问过了,所以今日我才有这样的机会去给吴岱看诊。”
“我们两头使力,撑过这个冬天吧。”
周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雪花沾了她满肩满鬓,他发现她发髻间簪着一支珍珠花鸟金簪。
很适合她。
倪素朝他作揖,随即转身朝宫门外走去。
宫门甬道之外,风雪弥漫。
晁一松走到周挺身边来,自那日将聘礼搬回,他再不敢在周挺面前轻易提这位小娘子,此时瞧着倪素的背影,他实在没忍住,“也不知这小娘子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情愿给人守节,也不……”
“她是一个明洁之人。”
周挺一手按着刀柄,说。
吴府的马车接走了王医正,却没等倪素,大抵是那位王医正不愿与她同坐,她倒也没所谓,自己往吴府的方向走。
淡雾在她身侧凝成一个人的身形,倪素侧过脸望他。
他穿着白色的交领内袍,外面是一件淡青圆领袍,不同于街上行人的衣着臃肿,他穿得单薄,一步一行,皆有风致。
梳理整齐的发髻间簪着一支白玉竹节簪。
“真好看。”
倪素笑着说。
徐鹤雪不防她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话,他有些不太自在地抿了一下嘴唇,却牵起她的手。
“我将这些话说给小周大人听,就等于说给了孟相公听。”倪素一边走,一边说道。
“嗯。”
徐鹤雪颔首。
“也不知嘉王殿下还能撑多久。”
这已经是嘉王不肯吃东西的第三日了。
“官家不会看着他绝食而死,”徐鹤雪跟着她在宫中,虽不能聚形,却也能听见那些人说话,朝堂上的局势他也知道一些,并也凭此而在心中有了一番推测,“贵妃腹中的孩儿尚不知男女,鲁国公,潘有芳之流,绝不会只押宝于她一人身上,但即便如此,朝中也已因为议储而再分派系。”
“无论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老师,鲁国公和潘有芳都绝不会让永庚有机会做储君,无论他们扶植谁,与他们成为一派的旧党就会拥护谁,而新党亦没有选择的余地,一旦旧党拥护的人成为储君,他们的仕途就都到头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会极力维护嘉王殿下。”
倪素从他的三言两语中,看清了朝堂的局势。
新党保嘉王,就是在保他们自己,为了仕途乃至身家性命,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而官家若此时再眼看着嘉王绝食,于他作为皇帝的声名而言,也绝非好事。
“今日,他们一定会逼永庚进食。”
徐鹤雪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希望他,不要违逆君父。”
——
重明殿。
瓷盏落地,清脆又尖锐。
殿前司都虞侯苗景贞听见声响,便立即踏入殿中去,只见几个宦官正制着嘉王的双臂,压着他,一人捏着嘉王的下巴,将饭食往他嘴里塞。
“放肆!你们怎敢如此对待殿下?”
苗景贞皱起眉,厉声道。
“苗大人呐,您以为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敢么?”一名宦官走到苗景贞面前来,满脸为难之色,“可殿下他就是不肯吃东西啊!”
苗景贞强令他们将嘉王放开,他走上前去,发觉满地碎瓷,而嘉王铣足,未穿鞋袜,脚底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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