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辛檀走到她身边,恰好能听见她问,“陆公使,我想用你手里这支球杆,可以吗?”
“手套也给我吧。”
辛檀抿唇,“小月,用我的吧。”
“不要你的。”陈望月干脆地说。
众目睽睽之下,她就那样伸出手,任由陆兰庭给她戴上羊皮手套,理所应当的姿态,仿佛他是侍奉她的奴隶。
男人的手很规矩,没有碰到她的皮肤一寸,她很满意地道了谢,握住球杆,瞄准了一个三杆洞。
那里两侧溪流与湖泊连通,地势复杂,难度很大,辛檀出言提醒,“换一个吧,小月,那个不好打。”
“哥哥。”她说,“我连一个球洞都不能自己选吗?”
辛檀哑口无言,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但也怪不了她,是自己给了她现在借题发挥的理由,她从来这样,伶牙俐齿,知道怎么对人好,也知道怎么往人的痛处戳,从昨晚到现在,做的每句话每件事都在提醒他犯了怎样的大错,而原谅权在她手里。
当然也有办法让她听话,她最听辛重云的话,但辛檀知道那样做只会后患无穷。
他想要她在身边,就算不是真心实意,至少要心甘情愿。
陆兰庭瞥了他一眼,笑着对陈望月道,“那个确实不好打,望月,要我帮忙吗?”
陈望月说要,于是陆兰庭弯下腰,帮助她调整姿势,手指隔着手套覆住她的双手,一点点握紧球杆举高,她的身体便被固定在他的双臂之间,在身旁七八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一同面对山丘,湖泊与天空。
颈间一冰,是他的金属表带贴在她下巴,又离开,他松开她,“好了,望月,自己试一下。”
陈望月瞄准、上杆、击打,标准的弧线,一杆即上果岭,旁边商聿拍手叫好,“漂亮!打得好!”
新手一般会选用易于掌握的六号铁,但陈望月挑的那支陆兰庭的钛合金球杆,是往往熟手才会用的七号铁,适用的距离更远。
陈望月对高尔夫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打得很不错。
她上大学时因为干活利落,头脑灵活,外形又出色,常常会被老师分配一些端茶送水的任务。当时有一位学校amp项目的学员董先生,是本市工商联的副主席,几次流露出要她毕业后考虑进自家公司的意思,老师和他去打高尔夫时,便叫上陈望月作陪。
陈望月起初忐忑犹豫,经院向来是各种学校传说的高发之地,她也听说过一些不太乐观的艳色传闻,但最后还是决定抓住机会。
那算是她人生里难得走运的一段经历,董先生为人比她预料之中正派太多,对她是纯粹出于欣赏的提携,后来陈望月去给三小姐做私人的家教,就是他从中介绍。
在放弃保研名额之前,陈望月去找了他一次,抱着一点幼稚的希冀,祈求他出面。董先生花了三分钟听完前因后果,劝她接受。
最初得到这个答案,陈望月是有怨的,古人说大恩成仇,真是再正确不过,帮过她许多的人,因为这一次的袖手旁观,就遭到她的记恨。
不过她也没有钻牛角尖太久,等到她拿到u的offer,她以感谢资助她出国留学为由,邀请室友一家吃饭,席间还能面不改色地为董先生和室友父母牵线搭桥,算是表示她的谢意。
陈望月从回忆里抽身,看着那个高尔夫球,在她的意念里,它变成辛檀的脑袋。
她跑上果岭,重新调整姿势,眼中只有球洞,她的第一杆非常漂亮,不输给专业选手,顺利的话,她可以在两杆之内把它送入洞口。
她的大脑是一部高速运转的计算机,输入距离、海拔、风向、风速、坡度这些重要参数,最后站定,挥杆。
杆头与小球撞击的脆响之后,所有人都看到那颗小白球在秋日的阳光之下,飞上天空,再以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方向,落入水中。
辛檀瞳孔紧缩,视线尽头,还能隐约看见湖面荡起的一小圈涟漪。
她骗了他,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湖泊而非洞口。
陈望月把球杆和手套交还给陆兰庭,三步并作两步,轻快跑向辛檀,“谢谢你的好运气——你自己说球随我处置的,我把它弄丢了,你不会生气吧?”
辛檀微笑起来,“丢掉坏运气,自然会有好运气。”
他握住了陈望月的手,这一次陈望月没有推开,甚至主动回以十指相扣。
就好像昨夜她的那些愤怒,都随着球落入湖中,烟消云散。她这样聪明,进退有度,发泄完,又重新回到他身边。
陆兰庭收回视线,湖面的阳光在眼底混乱闪烁,他微微闭了眼睛,攥紧手套。
那上面还留有她的体温。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