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淡淡道:
“方才大爷说要我来安置杜家人,可是有个什么章程?”
她神色间一派大家泰然,杜康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哪怕占了便宜,心里也憋闷得很。
只他的憋闷却无人关注,厅内众人视线都在沈青鸾身上,仿佛他杜康是个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蚂蚁一般。
他缓缓浮现出一个念头:过去了,真的过去了,京城首富的历史真的过去了。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沈青鸾压根不必说话,只需轻描淡写地摆出她的态度,就足够让他所有的士气尽数跌落,以致整个人肩膀都耷拉得宛若丧家之犬。
君鸿白也被沈青鸾吸引去了心神,闻言眉眼间都是欢欣:
“内宅之事素来有夫人打理,要安置自然是夫人说了算。”
沈青鸾点头,“大爷虽是这么说,不过有些账该是一开始算个清楚。”
她打断君鸿白欲要开口解释的动作,随手取过一旁桌子上放置的算盘。
细长若削根葱的五指拨动,宛如玉击圆珠,美到极致、悦耳到极致。
厅内众人一时都看呆了眼。
“杜家今日入府的共有三十六人。”
沈青鸾美目在大厅中略略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数,口中继续道:
“除了杜老爷夫妇外,适龄女子二十八人,青壮年只八人,若按最次一等的扫洒丫头和家丁来安置,每月月银半钱,加上三餐衣衫花费的银子约莫是——”
她手中算盘随着话音落下而定格,露出上头的数字,“三十二两。倒不算麻烦,诸位不如说说自己擅长做什么活计,我好安排下去。”
扫洒丫头?
那二十几个丫头们面面相觑,其中几人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站上前来支支吾吾道:
“夫人误会了,奴婢……奴婢不会扫洒。”
沈青鸾唇角缓缓勾出了然的笑意,口中却和气道:“不会扫洒,那你会做什么?”
许是她态度亲和,几个女子胆子也大了,忙道:“奴会弹琴,古琴新曲奴婢尽数能擅。”
沈青鸾颔首,“倒是个难得的。”
她的鼓励让余下的姑娘们都亮了眼睛。
扫洒丫头?天知道那些扫洒丫头各个皮糙肉厚、手指粗得像是挖了十八年野菜,她们是多想不开才去做扫洒丫头?
而且月银才半钱,往日可是连她们打一局牌的零头都不够。
她们既然死里逃生从监牢里逃出来,定然是有别的际遇的,傻子才去做那扫洒的活计。
接下来的几个也踊跃道:“奴婢会唱歌,老爷曾说奴婢唱的曲绕梁三日不绝。”
“奴婢是杜老爷认的干女儿,会跳舞,奴婢跳的软腰舞可做掌中舞。”
莺莺燕燕的声音响起,一浪盖过一浪。
君鸿白脸色先还是如常,听到后头却已经是黑了脸!
这帮女子脱去恐惧的外衣后,骨头全都软了下来,娇滴滴媚如春水的模样压根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丫鬟。
分明是打着色供献媚的目的。
该死的杜康,居然在家里豢养了这样一帮女子,现在还成了他府上的人,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
说他是好色风流,抑或是更难听的?
沈青鸾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原来诸位都不是凡人,杜家竟有这样的渊源,教出这么多能人异士,一个个都如此我见犹怜。
依我看,只做丫鬟倒是屈才了,大爷以为呢?”
“当然屈才,”君鸿白咬牙切齿,狠狠瞪了杜康一眼。
沈青鸾这句话提醒了他,杜家有这么多娇滴美婢决然不是巧合,而是专门训练出之故。
其目的为何?
想起他府中先后出现过的杜文娘和杜绵绵,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不就是为了色供权贵,好以色谋私!
学得好的如那最后一个丫鬟,便能被杜家认作干女儿,换取更高的位置。
至于杜文娘和杜绵绵,谁知道她们是不是杜家真的女儿,还是……
想起杜文娘对他那总是贴心含情的种种举动,君鸿白心中翻江倒海般地恶心难受。
谁知道她是真心爱他才如此贴心熨帖,还是,被调教训练出来的。
纵然他心里希望是前者,可看着屋子里这帮莺莺燕燕和杜康那老谋深算的模样。
再想起杜夫人每每仗着杜文娘的情分拿捏他试图从他这得到好处,反而从未将杜文娘当作女儿真心疼爱过。
答案呼之欲出。
君鸿白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府中还有正儿八经的大姑娘,留了这些女子在府上没得带坏了倩儿!
凭你怎么处置,反正别叫我再看见她们!”
沈青鸾勾唇,冲着杜康意味深长一笑,慑得杜康夫妇两个,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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