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隐去,只哭道:“我爹娘只不过是生意人,哪就做得出沾人命的事,此事定然是沈家栽赃陷害。
大爷可要为我做主,难不成让倩儿远儿,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沾上罪人的血缘吗?”
君鸿白眸光暗了暗。
往日风平浪静时,杜绵绵这番哭哭啼啼的姿态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可如今大难临顶,她丝毫主意也无,只知哭闹不休。
他忍不住想,若是沈青鸾,若是她愿意出手,自己定然不必如此费心操劳。
毕竟成亲多年,沈青鸾非但从未让他为府中内务忧心,就连官场上的事她也屡屡一针见血地支招。
商户女和沈氏女,终归是不一样的。
君鸿白自己都分辨不清这会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那股晦暗的情绪是什么,只知迎了杜绵绵进府之后,他过的生活,跟他原本设想,全然不一样。
“够了,闭嘴!”
君鸿白不耐烦地呵斥。
见着杜绵绵脸上的惊愕,一滴泪自腮边滑落,可怜到极点,方才缓和了神色:
“沈家不愿出手,我让二叔出面便是。”
提起那个浑身冰冷煞气的男人,杜绵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镇远侯?他会帮忙吗?”
君鸿白揉着眉心,“他毕竟是祖母名义上的儿子,长辈开口,他哪有不应的道理。”
只是,他素来看不起君呈松。
如今要他向君呈松求援,无异于让他自己将脸皮剥下来踩。
为此,对上造成这等局面的杜绵绵,甚至背后的整个杜家,都带上了几分反感。
罢了,就当是为着文娘。
君鸿白如此安慰自己,一边摊开书案上的纸张。
手指刚一触碰,君鸿白浓眉一皱:
“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换了我书房的纸!是不是沈青鸾!
长栋!你究竟是怎么做的事,连我的纸被人换了都不知晓,你去将沈青鸾找来,问问她究竟是怎么管的家!”
杜绵绵脑子懵了一瞬。
看清桌上的纸,紧紧闭嘴,默不作声往后挪了半步。
长栋一直守在门口,听着君鸿白的话,飞快地上前去翻看着桌面上的纸张。
半晌才恍然大悟,“小的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书房的纸和墨用完了,小的报给了李管事让他添上。
想必是他弄错了,搞砸了大爷的差使。”
“这个混账!”君鸿白狠砸了一下桌子,“仗着是府中的老人,对我这个主子也多有轻慢,如今居然还敢中饱私囊!”
长栋抓紧时间将书房里的物件都检查了一遍,“不止是大爷要用的玉轴云纸,还有烟松墨也都被换了!
幸好大爷发现得早,若不然用这些纸笔写的信件公文传了出去,定然酿成大祸。”
杜绵绵身子颤了一下,弱弱道:“不过是些纸笔罢了,怎么就至于酿成大祸了?”
君鸿白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陛下素喜玉轴云纸的细腻触感和烟松墨的清雅之香,所以朝中上表奏折必得用这两样来书写。
上行下效,若是不用这两样的便被视为失礼于人,上峰自然不会看重。”
杜绵绵听得咋舌,“只是小小的笔墨而已,竟有这般大的玄机。”
君鸿白声音发沉,“这都是朝中心照不宣的机密,你只是寻常的商人之女,不知道也是正常。”
原本,他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奇怪为何在府衙他总是坐冷板凳的那个。
后来,还是沈青鸾告诉他。
先敬罗衣后敬人,不止是内宅如此,朝堂更是如此。
你可以不认同,却不能将你的不认同摆在明面上。
若不然,上峰不愿提拔这种不尊暗处规则的人,生怕给自己埋下隐患。
他还记得沈青鸾将玉轴云纸轻柔地铺在身前,又亲手替他化开了烟松墨。
他记得,她说:“这些陈规的确是陋习,身居下位,只能低头遵守。
不过我相信夫君之才,总有青云直上的一天,那时夫君定然有了改写规则的能力。”
温言细语,却鼓舞激昂。
再想起那句“一生霉运缠身,沈氏一族永无出头之日。”
两相对比,痛,痛彻心扉。
手心的刺痛激得君鸿白恍惚着回过神。
明明那人在时,君鸿白只觉得是再无趣不过的一个人。
当她不在了,却细细密密地刺得他浑身说不出的委屈和疼。
却说那句“商人之女”扎在杜绵绵身上,扎得她脸色瞬间难看无比,她强笑道:“妾身是不如夫人懂得多,妾身一颗心,只知道如何爱大爷而已。”
往日,这话再好使不过,君鸿白一听便要化成绕指柔。
可今日……
他本就为沈青鸾对他无情无爱而悲痛万分。
杜绵绵这话不但大大伤了他的自尊,还往他鲜血淋漓的胸口狠狠戳了一刀,戳得他痛得浑身都在痉挛。
他难得地冲她大发雷霆:“住口,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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