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了片刻才朝君鸿白行礼,“大爷许是误会了,这个香炉不是夫人房中的,约莫是枫叶自己做事不小心带了进来。”
“是吗?”君鸿白也凝神去看那香炉。
果然那香炉虽然与沈青鸾房中简洁的装饰风格相似,细看才发觉香炉上丝毫雕纹也无,不是简洁,而是粗陋。
说此物不是沈青鸾房中,而是枫叶自己带来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君鸿白始终不肯释然。
这个丫鬟的一举一动,实在太奇怪了。
先是不许他进沈青鸾的屋子,继而一举一动,形迹可疑,绝不像是个光明磊落的模样。
许是心中有怀疑,看枫叶的举动便觉得处处可疑。
他弯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香炉,见枫叶脸上惊慌更重,君鸿白心中狐疑瞬间达至顶峰。
“这香炉果真是你的?”
枫叶闻言,脸上漫出一阵灰白的惨淡。
“是奴婢的。”
她脸上的神情很怪异,似笑非笑,又像是释然。
“奴婢没有偷夫人的东西。”
君鸿白沉下脸来,还要接着审问,就听到枫叶口中冒出一句,让他毛骨悚然的话——
“奴婢只是奉老夫人的命,在夫人房中点一味香料,夫人虽然没回来,奴婢也不敢不从。”
“胡说八道!”君鸿白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甚至费劲咽了几口口水,才消化枫叶说的话。
祖母给沈青鸾点香料?
是什么香料,祖母不亲自赏赐给沈青鸾,反而要借一个丫鬟的手偷偷摸摸地点起。
甚至还要专门捡沈青鸾不在的时候。
君鸿白举起那香炉往鼻尖凑了凑。
他全然忘了这香炉之中或许是什么危险的东西,这一瞬,他只有一个最原始的念头。
那就是搞清楚这香炉究竟是什么意思,祖母对沈青鸾,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大爷别!”
枫叶一头撞到君鸿白腿上,撞得那香炉咕噜噜跌出君鸿白的手,一气儿滚到床脚。
君鸿白刚要发怒,就见枫叶纵身越过去,扑到香炉面前紧紧搂住,面上满是绝望交织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猪油蒙心,居然敢暗害夫人,我罪该万死!”
她声音透着凄厉的惨意,听得屋子里的人俱都一派渗然。
却见下一瞬,枫叶抱着那香炉,一头往酸梨枝木的床柱上撞了去。
“奴婢以死谢罪,这辈子还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她心中存了死意,这一去势正急,只一下头顶处便血流如注。
两三息过去,整张脸便泛着灰白的死气。
鲜血滴答地垂落在香炉中,将原本还有些许味道的香料彻底盖住,反而交织混杂成另一味、君鸿白熟悉至极的味道。
气若游丝躺在床脚处的枫叶缓缓闭眼,口中仍是呢喃,“夫人,下辈子,奴婢还替您扫院子……”
屋内人人皆是不忍。
还是黄枝反应最快,使了眼色让旁的丫鬟全都退了出去,这才上前冲着君鸿白轻声道:
“大爷,枫叶这个丫头傻头傻脑的,约莫是不知什么时候让人给耍了,这才说胡话,做些胡事。”
说这话时,黄枝胸中一阵莫名的悲凉和愤懑。
事情的真相如何,再清楚不过,分明就是老夫人动了歪心思,便对枫叶威逼利诱。
可怜枫叶胳膊拗不过大腿,又对沈青鸾愧疚至极,两相为难之下,竟只能走了绝路。
今日是她倒霉,被老夫人选中,又被君鸿白撞上,若换做她们,只怕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去死。
便如这当口,黄枝若不想办法将这事掩过去,君鸿白定会为了维护陆氏的名声而想办法捂住她们的嘴。
在这深宅大院,要一个女子的性命何其简单。
就连沈青鸾的命,都如此单薄,只在老夫人一个念头之下便……
黄枝浑身发寒。
焉知同样浑身发寒的,远不止她一个。
自那味道出现在鼻端起,君鸿白便整个人都如浸在冷水之中,冷冰冰地透不过气来。
他记得,文娘去世的时候,漫屋子里都是这个味道……
一个可怕的时候浮上心头,骇得他整个手指尖都在发抖。
文娘……文娘!
他几乎将所有的事都抛在脑后,神色癫狂地往福寿院冲去。
陆氏正在喝着燕窝,一忽儿看着窗外,“孙嬷嬷,你说枫叶那小蹄子如今得手了没有?”
孙嬷嬷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老奴也说不好,只是想来,夫人对枫叶应当是有几分信任的。”
陆氏垂头吹了口汤勺,正要往嘴里送。
紧闭的房门被大力推开,发出惊天霹雳的震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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