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阁老的笔法越发精纯了。”叶倾怀慨叹道。
“陛下谬赞了。”陈远思答道。
“前段时间朕听说,陈阁老的书法在民间被推为陈体,在雅士中颇受追捧。”
此话不是客套。对于陈远思的书法,叶倾怀是由衷钦佩的。
虽然她更喜欢大气磅礴的行草,而不是陈远思这种含蓄的隶书,但她并不否认陈远思在书法上的造诣。
叶倾怀一幅一幅字画地看过去,突然在一众书画中,看到了一幅画。
是一幅山水,画的是巍峨绵延、浩荡潜力的高山大川。
虽然画的是气势磅礴的山水,但画中的走笔却很是粗中有细,刚柔并济。
“大气婉约,宝剑藏锋,真是一幅佳作。”叶倾怀感慨着,不由得去寻落款,想看看是何方高人所作。
然而,有意思的是,这幅画既没有署名也没有印章。
“陈阁老,这幅画是何人的墨宝?为何没有落款?”
“回陛下,这幅画并不是老臣买来的,而是出自府中,算不上成品,因此没有落款。”
叶倾怀不禁惊道:“此画是陈阁老所作?”
她一向知道陈远思长于书法,却没想到他在画作上竟也有如此造诣。
“老臣不擅作画,此画并非出自老臣之手。陛下,这幅画是老臣的嫡孙女所作。因为尚未出阁,不便透露闺名,因此没有落款。”
叶倾怀不禁怔了一下,她又问了句:“陈阁老的嫡孙女今年年方几何了?”
“已经双十年华了。唉,老臣这些个后辈里,最喜欢的便是这个孙女,比老臣那两个犬子伶俐懂事多了。只是可惜读了太多书,心气养高了,不愿下嫁,耽误到了如今。”
果然是她。
叶倾怀对陈远思的这位孙女还是有所耳闻。说起来,此事还是拜陆宴尘所赐。
三年前,陆宴尘刚及第最风光的时候,陈远思曾为了自己的嫡孙女登门求亲,结果没想到被高冷的陆宴尘拒之门外,以至于陈府孙女一下子耽误到了二十岁,直至今日还没有出嫁。
因为这桩婚事,民间有传言说陈府孙女貌丑。叶倾怀虽没有见过她,但听得多了,难免会有些潜移默化的印象,觉得这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
所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副画是出自这个姑娘的手里。
这幅画落笔洒脱,却不失细腻,从运笔到意境都可说是上作。若是女子所作,那这女子必是当世翘楚,才名可流芳千古。
“这丫头也是被老臣给害了。她从小是跟在老臣身边长大的,老臣舍不得她。所以一边盼着她嫁个良人,一边却又盼着她晚点出嫁。说实话,哪怕她是嫁去了那家王府做王妃,老臣都觉得可惜了她的才情。”陈远思说着,眼中竟泛起了泪光,确是舐犊情深,让叶倾怀都有些动容了。可她听到最后两句话,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若说做王妃都是埋没了,还有什么比王妃更高的婚事呢?陈远思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
陈远思在叶倾怀面前跪了下来,道:“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恳请陛下为老臣的嫡孙女赐个婚。不论赐到谁家,都是陛下的恩赐,老臣心中这份不舍便能搁下了。”
叶倾怀看着陈远思下跪的身影,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他饭桌上提及儿孙,并不是要替儿子们求什么赏赐,而是要替孙女求一个皇后之位。
也是,首辅的儿子升个侍郎,还非得用得着皇帝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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