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地方,人在躺椅上,吃饱喝足的,晒着太阳打着盹儿,好不自在。
岑砚:“……”
柳七:“……”
岑砚笑了声,皮笑肉不笑。
“好哇,我这头累死累活,事主倒是睡得安稳。”
柳七艰难找补:“……还没满两月,赵爷说这段时间,是会嗜睡些的。”
声音极低,知道岑砚大抵听不进。
岑砚确实听不进,冷着脸走近,在六福又紧张又担忧的视线里,伸手,捏了捏庄冬卿的脸。
举动全凭着心意,但接触到庄冬卿那刻,岑砚便知道,手重了。
动作也过于亲昵了些。
岑砚:“……”
微微拧眉,手悬在半空中,罕见的有些进退两难,心绪纷杂。
“唔……”庄冬卿支吾一声,也皱起了眉。
岑砚注视着近处的那张脸。
以为庄冬卿必然会醒。
孰料,没有。
眼睫扑颤扑颤,挪了挪身体,没再感觉到干扰,庄冬卿眼眉又慢慢放平了。
近距离打量,岑砚还从那张脸上,读出了两分恬静。
“……”
“嘁。”
确定庄冬卿真没醒,岑砚嗤的一声,摇头失笑。
到底心多大,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还睡得这般沉。
真是……
岑砚说不上心里的嫌弃多些,还是无言多些。
但有这么个小插曲在,好像一下子双方就扯平了,岑砚忙碌半日的烦躁也散了些。
蓦的抬头,大片的姹紫嫣红撞入眼帘,春光耀耀,草长莺飞。
自然风光不讲道理地侵占视野,身处其中,岑砚的心也被裹挟着涤荡一清。
徐徐舒了口气,倒没再作弄庄冬卿,见边上还摆着把躺椅,岑砚也坐了下去。
庄冬卿是会选地方的。
阳光透过树荫斑驳洒在身上,暖意融融,平和温正。
岑砚难得地感受到了,
安宁。
伴随着耳际的绵长呼吸,试着闭了闭眼,阳光度在眼睑上,带来舒缓的暖。
闭目养神,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
庄冬卿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淡了些,伸懒腰,有什么从身上滑落,赶紧拽住。
是张毯子,保暖的,带着幽微的香气。
寻思着是六福给他搭的,庄冬卿也没多问。
打着哈欠起身,再度伸展双臂——
呼,他就说这里适合打盹儿,果然,睡得真好!
*
廊道上,简短休整过后的岑砚走在前方,柳七紧跟其后。
这次是往西厢的方向,向客厅去了。
柳七斟酌着用词,“主子,其实……”
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刚开了个头,便得到了岑砚的回复。
岑砚只说了两个字,“闭嘴。”
*
当天下午,王府的马车骨碌碌又回到了大理寺。
毕淑玉哭得岑砚心烦,好在也不需要一直守着,劝说完,庄越的嘴犹如泄洪般,知无不言,什么都倒了个干净。
口供柳七都写了五六张出来。
月上梢头,岑砚看过,着人悄悄将毕淑玉送离。
就着这口供里的名字,连夜提审参与科考的毕氏子弟,不出一夜,毕家便被撕开了个口子,科考舞弊一案的实情露出冰山一角。
次日进宫呈报,帝大怒,着岑砚彻查。
又是数日的连轴转,以大理寺为首,刑部、都察院配合,各个官署皆是彻夜灯火通明,审讯室里人进进出出,很是揪出了几位高官,一时间朝堂动荡。
其后数道圣旨下达,上京户户门扉紧闭,人人自危。
太子被废后,太子太傅紧跟着入狱,毕氏煊贵牵连在内高达十数人。
查案期间,有传言皇后长跪乾清宫外不起,帝未见,太子太傅自绝于牢中,留下绝笔,将一干责任尽数揽尽,后又几位毕氏高官自绝,声势浩大的舞弊案清查这才有了止息的趋势。
然则这些都与庄冬卿无关了。
庄兴昌连同庄越都是第一批处理的,案情接近尾声时,对他们的相应处理也是最先敲定的。
岑砚忙碌,庄冬卿已有十余日不见他。
案子眼看着要查完了,恰好对庄家的处理也有了,岑砚这日下差还算早,回府里洗漱换洗后,去了东厢。
但他的早和庄冬卿的早,好似不是一个概念。
门口的六福说着庄冬卿刚躺下,岑砚撩开纱帐入内,不消走近,光听呼吸,就知道人已睡熟。
岑砚:“……”
柳七也听出来了,赶紧打圆场,“庄公子这几天不太好,吐了好几场,许是累了。”
六福也反应过来,立刻接话:“对,中午又吐了回,晚上好不容易吃进了东西,人没什么精神的。”
岑砚倒是不知,“怎么回事?”
柳七:“赵爷看过了,就是孕吐,至于这么晚才吐……赵爷说,是之前底子太虚,这段时间好好补了下,身体好些,反应跟着才出来了。”
岑砚:“……”
轻出口气,岑砚挥手,让人退下。
柳七瞧着应当没什么事,拽着六福退守门外。
床帘还没来得及放下,岑砚走近,便看见了陷在被子里的脸,素净又清瘦,很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瞧着没胖,倒也没继续清减下去。
静静盯了庄冬卿一会儿,须臾,岑砚的视线落在了他小腹处。
东厢温暖,春日里被褥也不厚,岑砚伸手,手腕悬空很有一阵,才下定了决心般,缓缓下落。
平的。
是真的瘦,微微一动,隔着被子都能摸到胯骨。
如若不是把过脉,完全感知不出这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烛火摇曳,岑砚凝视着掌下,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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