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江好虽然没做过皇帝,却知道当皇帝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然古往今来就不会有这么多做不好皇帝的人了。陛下是女人,做皇帝自然更难。而要面见这样一位开创历史先河的陛下,她怎么会不紧张。
又说了些礼仪细节,该交代的差不多都已经交代到位,郭校尉再没什么可说,放人离去。他将信纸重新拿起,鹰隼似的眼中掠过不平怒意。
时移事易,他今日未曾着重交代入京之事,是因为朝廷对赵将军的丧仪有了新的安排。朝廷并不打算再如两月之前那样大办赵将军的葬礼,此一时彼一时。
两月之前,马邑大败,边境不宁,燕人随时可能继续攻城掠地。夏国失去强将,想要在与燕人接下来的战争中有一两分胜算,便只能用“抗兵相加,哀者胜矣”的哀兵必胜之法。以死去的赵将军让夏国上下同仇敌忾,好与燕国有一战之力。
现今朝廷已经不需要用赵将军之死来唤醒兵士和百姓,甚至不敢也不能这样做。占尽上风的燕国提出要与夏国和谈。和谈之事一出,本存了背水一战之心的夏国人斗志立刻溃散。和无休止的、艰难的战争相比,能够和平解决问题实在是梦想当中的事情。梦想有机会成真,即使是要为此付出更高昂的代价,大部分人也愿意接受。
更高昂的代价是指和谈的条件,夏国接受和谈,作为战败国,为了表示诚意,要奉上的不止金银。
但有机会避免继续打仗,即使让人肉痛,朝廷还是选择割肉饲虎来换取暂时的和平。
朝中自然有反对者,但在更多支持和谈的声音中反对的声音实在不值一提。所以在议和的前提下,赵将军还京便成为一件有些尴尬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用他使上下一心,他的出现甚至容易让那些支持战争的人想法更加偏激,从而让朝政动荡。
郭校尉手中的信上便写了对他们明日入京的安排:不必大张旗鼓。
他该遵从上令,可到底意难平!
……
春日朦胧的微雨,轻轻敲打着尚未发苞的枯树花枝。
队伍趁露色进城——这同样是信上的安排,队伍中每一个人的脸上被一种愁绪所覆盖,这份愁绪和连绵的阴雨一样,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并没有得到想象当中的迎接,倒不是他们需要排场来显示这趟任务的成功,而是被选中去马邑的每一个人对赵将军多少有所仰慕,他们不需要迎接,但赵将军为国捐躯,当然值得每一个人的敬重。
相较于随行兵士们的凝重,马车中伴随着女郎的江好并不明白许多弯弯绕绕,只隐隐地感到一种沉闷。加上今日大多要见皇上,她从昨夜开始紧张,现在心脏跳得飞快。为了排解这种心悸,她贴在车帘旁,从被风吹起的缝隙中向外看,被洛阳城的宏伟所震撼。马邑更多是为了抵御敌寇的肃穆,绝没有眼前的威赫。
她轻声向赵孤月描述起车外的景色,这是习惯使然,同时在这样的描述中那些初入新环境的不安会减弱许多。
因为女郎静静地坐在那里很让人安心,她将女郎的静坐当作聆听,这么说女郎实在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事实上这一路上与其说是女郎离不开她,实际上是她更离不开女郎。
背井离乡的无助与面对大人们的无措都被保护女郎的信念所压倒,她可是因为女郎才有活命的机会!
棺椁已经运回,虽然没有在洛阳城中大肆宣扬,但到底当初是朝廷安排要将尸体接回,且赵雁声的确是为国而死,真就此冷落未免让人心寒。虽不能在城中大办,进宫摆在文武百官面前却是可以的。陛下亲见,也能彰显仁厚,更叫官员们忠心效命。
解甲卸剑,有禁军钻入马车中例行检查。即使是最不近人情的禁卫军见到赵孤月后神情也不禁柔和三分,这可是赵将军的女儿,连检查的动作都下意识轻了许多。他们尚且不知道赵孤月不能言不能行之事,见她丝毫不乱,都暗暗在心中赞叹她小小年纪就有其父的大将之风。
宫门次第洞开,车驾缓缓驶入。一入宫城,江好不由自主地坐好,不敢再偷觑车外景色。在一阵只有车声与脚步声的静默中,马车停了。
江好刚有所缓和的紧张重新争先恐后地涌出,让她想吐。她颤抖着双手抱起赵孤月,她被她抖得摇晃起来。
车外传来温和的请人下车的命令,同时车帘被从外卷起。江好不敢不从,抱着赵孤月哆嗦着弯腰向车外走,几步路几次都险些腿软跪倒在地。她焦急又懊丧地在心中疯狂埋怨自己不争气,给女郎添麻烦又丢人,忍着眼泪下车。
头顶传来一丝轻飘飘的力道,江好去看,只见赵孤月漆黑的眼眸和慢吞吞收回来的手。
尽管她一言不发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可江好依旧读懂了她那个动作的用意:
我在安慰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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