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孤月虽然有些重量,然而江好抱着她尚且并不费劲,何况梁乃文。
他伸手一抓,便将赵孤月提在手中,脚下一蹬,江好倒栽在地。
江好腹背受痛却来不及躺下稍作歇息,顶着剧痛手脚并用地爬起,出剑疯了似的拼命去攻,要将赵孤月重新抢回来。
天差地别。
梁乃文的骨子里都是边关的风沙,一招一式是跟随赵雁声在无数个生死间淬炼出的、融入骨血的本能。而江好尽管这些年她一直坚持锻炼,还得到赵将军的指点,但她只在做火头军时远远见过燕人,手上从未沾染过鲜血。
江好在梁乃文手下只走了三招,重新重重砸在地上。
飞沙走砾,烟尘斗乱。
她感觉自己全身骨头断了,五脏六腑碎了,从头到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她满脸的血,分不出是从脸上流的还是口中流的。
“梁大人!求你。”江好哀哀叫了一声,口齿不清。她几乎动弹不得,却还在最后的努力,试图唤醒梁乃文的良知,让他回头是岸。
提着总不趁手,人有可能从衣服中滚出去,于是梁乃文将赵孤月一抛再接住,变提为抱。他压根没有理睬地上哀求的江好,而是对坐在他臂弯上的赵孤月侧目而视。
赵孤月依旧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只缓缓地眨着一双猫眼似的眼睛,像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这样乖巧反而不知触动了一直平静的梁乃文的哪根神经。
他骤然冷笑起来,用刀指着赵孤月:“她!”
江好惊叫出声:“别!”待看到梁乃文并不是要杀赵孤月,她才长出口气,整个人以为极度惊吓后的如释重负瘫软在地。
“你看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和她爹一样!你对她再好,你为她拼命,有什么用?她会正眼看你吗!她把你当回事吗!”梁乃文忽然飙出一段咆哮,江好被吓得战栗。
赵孤月和赵雁声长得并不像,但因为不言不语,和平日里赵将军的沉默寡言就很相似了。
梁乃文眼见赵孤月对江好的惨状不闻不问,便感伤起自己:“这么多年我为赵雁声辛辛苦苦、勤勤恳恳!我的付出,全军有目共睹!多少年啊,我费了多大劲才在军中出人头地!他凭什么!我只是一时失察……他让我这些年,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我成了个养马的!军中人怎么看我!他把我当人看吗?我就是他随时随地都能踢一脚的狗!”
江好有心和他争辩,又怕自己将他激怒,只好忍着。她从不知道梁大人心中竟有这么多想法,但是军有军规、赏信罚必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梁大人险些失城是很大的罪过,被罚去喂马已是将军容情,而他竟因此心生怨怼……何况喂马只是一时,战事若起他日后定能重新得到重用。
只不过他打心里看不起喂马这份活,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就格外承担不起了。
她存着说服梁乃文的念头,小心翼翼地忍痛解释:“大人,女郎尚小,还什么都不懂。何况她并不能说话,绝不是大人说的无动于衷……”
梁乃文又变成了平日老实寡言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诛心:“这是赵雁声的报应!赵雁声目中无人,杀孽太重,都报应到他女儿身上了!”
江好机灵地顺着他的情绪为赵孤月谋生路:“女郎可怜,求大人高抬贵手,给她一条生路。”她如今吸气都带着疼意,不过躺了一会儿,暗中积蓄起拿剑的力量。
梁乃文看了会儿江好,突然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杀她,要杀我在府上就能杀了她,她还有大用处。”
江好松了口气,女郎的命好歹暂时保住,又感到不妙。
“你便到此为止吧。”梁乃文已经叛国,自然不会再因杀夏国人这样的小事再受到良心的谴责。他毫不拖泥带水地挥刀。
江好绝望地闭上双眼,横剑挡在头顶做无谓的挣扎。
动作定格。
屠刀迟迟不曾落下,她颤巍巍地睁开眼皮,只见梁乃文高举着刀,停在那里。他不可思议地半偏着头看向在他臂弯上安静坐着的赵孤月,她自始至终安安静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厚冬衣包裹的手臂抬起,骨簪的簪体完全没入梁乃文的脖颈中,只留着纯朴的花型在外。
赵孤月平静地将手松开并放下,直直看向江好。她动作做得很不流畅,带着一股稚拙。
江好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场噩梦,可身上的疼痛却是如此真切。
簪子造成的伤口向外飙血,若不是有簪子堵着,只怕血会如柱喷涌而出。
梁乃文睁大了眼睛向后倒去,生命定格在此一瞬。
赵孤月从他臂膀上仰面落下,江好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险之又险地将人接住。
哪怕是将要摔在地上,她面上不见害怕之色。被江好接住,她也没有松一口气,露出什么劫后余生的喜悦。从头到尾,她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静静地在那里。
江好颤抖地抱着赵孤月,脑海中千头万绪,叫了一声:“女郎。”
赵孤月望着她一言不发。
情绪的积压到了临界,死里逃生的惊险与未曾失去女郎的庆幸冲破心头,她最终抱着赵孤月放声大哭。
哭实在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今日发生的事情虽然多,江好这么一哭之下,身上的痛,经受的恐惧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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