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米缸,把强盗关在金山,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天子是想六镇之人多能征善战,且可吃苦耐劳。
把六镇残军和百姓送去东海州,丰州,一来可以提升当地城防力量,二来可以让那些老爷们有更多的奴仆。
可是大哥,我觉得祸事必生,而若是祸事生出,那才是真正的动乱。
而这就是我们趁机入中原的时机啊,大哥!”
赵华侃侃而谈,热血澎湃,眼中闪着热烈的光泽。“大哥,我从欧阳家学了御兽之法,我正在学着驾驭那些魔兽蛇,这些都能成为我们的实力。”
宋成看着自家结拜兄弟。
他算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兄弟还有这么大的野心。
可是,他的志向却不在四海,不在争霸,不在追求成为那短暂却绚丽的烟,也不在为青史留名、千年百年后能在史书上见到自己而奋斗。
他扫了眼窗沿上的皮质雪兔子。
赵华顺着他目光看去,神色黯然了下,旋即又道:“那大哥让我去试试吧,若是我攻下了城池,你们都搬来住便是。”
宋成淡淡道:“不许。”
赵华:.
宋成拍了拍他肩膀道:“北地偏僻,周边鬼仆众多,旁人正好不会觊觎。
只要安稳发展汉平府,多种田,多养娃,那就是国中之国。
军队,要留着守护这个国度,守护我们的家。
而你是我的兄弟,我也不想看着你闯入南方那绞肉机里。
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没有了。”
赵华叹了口气,道:“是,大哥。”
初春,恰迎冰雪解冻,河流涛涛。
运河还在继续挖着。
幸好北地的前两年已经通的差不多了,如今纵然鬼仆乱行,也影响不大。
此时热火朝天忙碌着的,乃是东海州和丰州。
天子对于“推行运河”充满了热切,哪怕是这般世道,却还是加派人手,希望早日南北通畅。
而六镇之中不少被打散发来两州的百姓,自是有被派来挖运河。
运河两侧,号子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而在其某一个偏僻无比的支流尽头,那河水却是有些反常。
深沉,阴暗,好似光线无法照入,而透着一种诡异的墨色。
若有人走近,会发现那墨色并非河水的颜色,而是河水深处好些有不少密集的、扭曲的水草。
可若那人再走到河边,细细往下看去,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水草,而是头发。
很长的头发。
女人的头发。
这头发从河床而来,正如燎燎黑烟往上升腾,似想逃离。
可是,却逃不了。
若有人跳入河中,潜到河底,就能看到诡异瘆人的一幕:
河底有不少尸体,这些尸体面色惨白,眼鼻中有水流窜动。
它们被水流带动着,宛如活着,正拼命地怨毒地抓着那些黑色头发。
而在尸体中央,一个青衣女子则静静坐着,抓着那些想要逃离的黑发,一根一根地往自己头上插去。
每一次插动,周边都会爆发出极大的严寒
若那人还是正常人类,哪怕是气境的.在遭受这种严寒的余波后,怕也会立刻死去。
这,根本就是生的禁域。
阿庭吃好了奈奈,又来找爹耍子,可发现爹不在,于是着急地咿咿呀呀喊着:“爹爹。”
安大小姐道:“爹爹出去忙啦。”
宋成为了让汉平府更加牢固,如今可不止是练虎豹骑还有那枪盾兵,只要是府城的兵他都练,甚至是“平日种田,临时能顶上去”的民兵他都一起练。
总之,他要练到,他一出现,任何地方都是大军的地步。
如此固若金汤,之后真等来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也有一战之力。
阿庭小嘴一瘪。
安大小姐又笑道:“娘陪你呀。”
阿庭又开心了起来,“嘿哟嘿哟”地挥舞着小手,要去拿窗沿的皮质小雪兔。
安晨鱼拿起,看了看线头,笑道:“你爹手艺还怪好的。”
阿庭要抓。
安晨鱼道:“冷。”
阿庭把小手舞成了风车。
安晨鱼无奈道:“那就抱一下。”
阿庭继续舞小手。
安晨鱼把皮质雪兔子递给了她。
阿庭双手捧着,一双清澈、黑白分明的可爱眼睛专注无比地盯着皮质雪兔子,道:“兔兔,兔兔”
念着念着,她“姆啊”一下亲了上去。
安晨鱼急忙拉开。
小孩皮肤娇嫩,这么冰贴上去,会生病的。
随后,她笑道:“我们让兔兔看家,娘带你去看弟弟,说不定赵家的小妹妹也在呢。阿庭可是大姐姐呢。”
“大姐姐”阿庭却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兔兔。
安晨鱼又把皮质雪兔子放回了窗沿上,这才抱着阿庭去到隔壁的屋子寻童娘子。
宋成忙了一天,从家北边的校场归来。
今天他练的兵是特意从几方城门赶来此处的城防兵。
而因为他练兵驳杂,可军队练完了却是给别的将军指挥,所以.无论是兵,还是将军在看到他都会恭敬地执礼,喊一声:“先生。”
英儿御车,宋成饶了绕路,想去买点儿零嘴给家里小袄吃。
结果扯开帘子一看,闹市里一条街上,有至少三分之一都是安家的旗号。
他坐车里,让英儿去买几块。
忽感大地震动,街畔店铺竹瓦簌簌。
马蹄声急促响起。
他掀开帘子,往远一看,辨出是虎豹骑。
再看,却见领头的将军乃是赵华。
赵华身后还随了几个陌生的副将,然而那些副将对他的好感度都不低,最少也有85了。
除此之外,还有些宋成颇为眼熟的武者,想来是上河县一路随来的武馆那一脉,以及赵华在府城里收下的心腹。
他是赵华的大哥。
而赵华,也是不少人的大哥啊。
顿时间,街上有不少人议论起来。
“赵将军这是又出城剿杀鬼仆去了。”
“多亏了赵将军啊,如今这府城周边算是安全咯。”
“虎豹骑可真厉害,现在清扫鬼仆,几乎都没有损伤了,可惜虎豹骑不招人了,否则我家娃子也想着去呢。”
宋成又放下车帘。
华子这是爱上领兵的感觉了啊。
也对,虎豹骑已经可以说是一支“无敌之师”,和这样的一支军队“融为一体”,那种感觉是非常痛快的,就好似自己变成了“超人”一般。
虽然华子看不到数据,但是他能感到那兵势力量堆叠的强大。
他越是对虎豹骑掌控如手足,那种强大感就越显著。
此时,华子想南下却不得,这是领兵在周边过瘾呢。
此时,英儿买好回来了,她想说一句“姑爷,赵将军的威望可能比你都要大了”,可话到嘴边却还是没说出来。
或许,在上层人看来,赵华是远比不上宋成的,赵华自己也这么觉得。
可在普通百姓看来,以三千铁骑开道,剿灭城外鬼仆的赵将军,才是他们心头安稳的柱石。
宋成道:“回家。”
英儿应了声,御车而去。
回了家,宋成剥开纸,正要拿给小袄,却被安大小姐狠狠瞪了一眼。再想拿去给小安,又被童娘子连连翻白眼。
无奈,宋成把分给玲儿和英儿吃了
长生者的生活,就是这般悠闲。
数日后.
一个晚上,珠山夫人通过骷髅双鱼佩传来消息,说是希望让元碧野,元守愚两人回蛮族。
两名质子本就是为了确保珠山夫人安全而留在府城的。
珠山夫人如此说,汉平府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然而,在知道自己要回蛮族后,元碧野,元守愚两人更加频繁地来拜访宋成,认真向他请教。
而天气也开始正式转暖。
冰雪融化
皮质小雪兔里的冰雪也跟着融化了。
那水,从针线缝合处一滴一滴地渗出。
然而没人管它。
阿庭喜欢这兔子,窗沿有这兔子也是特殊的装饰。
于是乎,冰雪融呀融呀融.
在一个晚上,彻底融化,渗出的水在兔子身下形成了个小水洼。
月色惨白,光芒之下,那水流如有了灵异的力量,顺着兔子皮质往上爬去,直到将其彻底包裹。
那兔子脸上的画着的眼睛猛然一跳,眼珠咕噜噜转了起来。
好像活了。
屋里,宋成陪着小袄睡得正香。
忽地小袄眼睛一睁。
似是心有灵犀,宋成也醒了,对上小袄眼睛。
他还没说话,小袄率先说了:“门,门,开。”
宋成极为疑惑,而往门的方向一看,他的视线“穿”过门,居然显出两行数据。
【实力:00】
【好感:100】
宋成一头雾水。
这内宅院子里,哪儿来的好感度100的普通人?
小袄又怎么知道门外有人?
于是,他起身,打开门。
门外什么都没有。
他再低头一看,却看到一只皮质小兔子正仰头看着他。
兔子眼睛还是墨汁绘的,此时咕噜噜转着,望着他。
月光惨亮,这一幕诡异无比,令人身心皆寒。
兔子嘴部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忽地撕裂开来,怪异地喊着:“跌跌.”
宋成:.
他猛然回头,看向小袄,却发现小袄头顶的数据色泽并未变化,就是和正常人无异的黑色。
“爹爹。”阿庭喊着,声音稚嫩。
“跌,跌”皮兔子喊着,声音嘶哑。
两种不同声音交织在一起,宋成再看那怪异兔子,这才在其头顶的色泽里发现了一丝极淡的红。
宋成冷眼看着兔子,道:“你是谁?”
他不是没怀疑这是阿庭弄出来的。
但他也无法确认。
在这种情况下,他宁可保险一点。
兔子没说话,他身后阿庭却奶声奶气喊道:“爹爹,我,是我。”
皮兔子也跟着喊了起来:“爹爹,是我。”
皮兔子一边说着,一边在月光下蹦蹦跳跳,每次皮质落地,都会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又可爱,又阴森.
次日。
宋成再度陪着小袄画画。
只不过这一次,他陪着画画的目的不再单纯,而是带着“验证”的想法。
小袄对于画画很有天赋,画完兔子,她似乎觉得兔子没意思,就又开始画别的了.
今天,她画了小鸟。
小鸟是冻死在雪地里的小鸟,被宋成挖出来后她看到了,然后就盯着看了许久。
这就开始动手了。
左一笔,右一笔。
勾勾画画,很快一个“镜面小鸟”就画了出来。
“爹。”
小袄把画皮举高高。
宋成熟练地剪开,缝起。
缝到一半,小袄嚷嚷道:“雪,雪。”
宋成道:“没有雪了,那.灌水好不好。”
旋即,他从井中取了水,灌入皮质中,继而小心翼翼地缝好。
小袄托着皮质小鸟,开心道:“小鸟,飞,飞。”
宋成明显感到那皮质飞鸟“活”了过来,两行数据陡然显出,一行是“【实力:00】”,一行是“【好感:100】”。而原本呆滞的墨汁眼珠也咕噜噜转着,然后展翅飞起,可翅膀扇了两下,就“啪叽”一下从半空摔落。
阿庭小嘴一憋,伤心道:“小鸟,不飞,不飞。”
而小鸟在地上踏着爪子,迈着六亲不认步,不停地展翅.可就是飞不起来。
旁边的小兔子也焦急地跑着。
宋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一把抄起小鸟和兔子,带着阿庭返回了屋子里,然后去隔壁叫来了安晨鱼。
安晨鱼正帮着童娘子带娃,此时被莫名地叫回,心底也有些奇怪,待到打开门,往里一看,却见父女俩正襟危坐,宛如雕像。
宋成表情严肃,阿庭委屈巴巴。
宋成的左手右手正死死抓着两个皮质小动物:一只兔子一只鸟。
安晨鱼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是怎么了?”
她关上门,快步走近,微微蹲下,摆弄着阿庭的小手,笑道:“是不是爹爹抢了你的玩具呀?”
宋成没说什么。
他松开了手。
兔子“啪叽”一下跳到地上,鸟也是。
安晨鱼一愣,道:“小宋,你真和孩子生气啦?你丢孩子玩具干什么.”
她的声音越拖越长,眼睛惊诧无比地扩开,其中倒映着的是兔子和鸟在欢快跑着,边跑边用嘶哑怪异的声音喊着:“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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