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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说话还是这般好听,终归还是金简儿不如,或是该说,是老朽这个做师父的不好。”
徐贞观认真道:
“天师传法,因材施教,金简本就不是好战的性子,天真烂漫,方为修行正道。
敌不过好战的武僧天海,理所应当。若说斗法,天师前几位弟子,才擅此道……说来,朕也数年,不曾见‘小天师’了。”
张衍一被吹捧的面露得色,输了斗法,心中难免郁闷,只是装出来洒脱,这会才露出笑容:
“徒弟大了,哪有留在师父身边的道理。”
说完,瞥见对面女帝的笑容,这位修为境界高深莫测,但心仍在凡尘的老天师笑道:
“陛下不必找话头安慰老朽,佛道两家争斗上千年了,小辈胜败,放在当下,或牵动人心,但放在千百年的尺度上,又算的了什么?”
女帝面露尊敬,自嘲道:
“天师心境,朕远不及。”
张衍一摆摆手,指了指水幕,道:
“看完最后一段吧,呵呵,还不知,今年有无人登台挑战。”
徐贞观点了点头,却不由自主,又看了眼席间三张椅。
美眸中掠过叹息。
昔年,太祖帝邀两家一同观摩,只为看最后胜者挑战,徐氏皇朝高手力压群雄。
可如今,六百年后,自己这个不肖子孙,却早已丢掉了先祖荣光。
皇宫之中,更是凑不出一个能登台的年轻一辈。
……
场间。
嘈杂的议论声持续许久,终于渐渐降低。
斗法虽已尘埃落定,但百姓们却没有散去,因为都知道还有最后的一个传统。
“听闻,往届斗法,胜者接受台下高手挑战,今年却不知谁人会上场。
我听说,这段日子,可有不少江湖中的高手进城。此刻,没准那乌泱泱的人群角落里,就藏着某位厉害人物。”
徐君陵谈笑道。
代表女帝出席的莫愁眉目淡然道:
“郡主说的是,然则,上台的最高也不能高出神章,且年岁同样限制,亦须遵从斗法的规矩。江湖中高手如云,但年岁符合,且有底气上台的,却也不多了。”
赵都安听着二人谈话,插嘴道:
“哪怕实力不够,但为了扬名,或与大派天才切磋,也是值得的吧。”
听到这句话,同在旁边坐席的“神将”薛神策淡淡道:
“前提是,承受的起重伤的代价。”
赵都安好奇看他:“赵枢密使这话的意思……”
薛神策只当他好奇,随口解释道:
“上了台,便不只是切磋了。若是金简胜了,或许有不少人敢于登台。但胜的是天海,便不同。
此人虽年少,但在江湖中颇有名声,因一‘竖瞳’能分辨善恩,动辄以武力度人入轮回,说是凶名也不为过。方才与金简神官交手,亦不曾半点留手……
这台下江湖人,哪个想上去,不掂量掂量,会不会被天海打成重伤?
况且,凡是江湖强者,哪个能算‘好人’?
若给这天海认定是个‘恶人’,那可更不会半点留手,打死虽不至于,但想扬名?讨教?怕是不成。”
顿了顿,薛神策忍不住表情古怪道:
“原本,那武帝城的柴可樵若在,或会上台。但此刻却也不成了。”
赵都安眨眨眼,看向马阎:
“督公,那柴可樵还在大牢关着?”
马阎瞥了他一眼,解释道:
“前日已经下令释放他,但此人推脱伤势未愈,不肯出来。大抵是担心在城中遇到仇家。他虽痴于武,但并不蠢。”
赵都安:“……”
一群人闲聊之际。
场上,一身白衣的辩机笑着开口,声音如雷,滚过全场:
“时辰不早,台下可有人上场,挑战我神龙寺天海?”
霎时间。
嘈杂的现场安静了,无数围观的百姓也闭上嘴,期待地望了过来。
人群中,明显有一些江湖武夫、术士异动,但等瞥见台上盘膝打坐的小和尚,顿时偃旗息鼓。
或有人咬牙要上,也被身边同伴拽住,苦苦劝诫。
偌大上万人聚集的广场上,愣是安静异常,唯有呜呜的秋风,吹的四周维持秩序的禁军军旗抖动。
“嘶,这一届,竟都没人敢去么?”
人群里,海棠啧啧称奇,她今日与其他缉司,复杂维持秩序。
此刻忙里偷闲,抱着胳膊看热闹。
“张晗,要不你上去?”她打趣地看向面瘫卷王。
张晗扶着腰间七尺剑,权当没听见
——且不说,他前几日与柴可樵切磋,伤势未愈,哪怕全盛状态,也没有半点面对天海的想法。
当然,哪怕有想法也不行,他年龄超纲了……
人群中,不少朝廷高手蠢蠢欲动,但碍于年岁,也只能颓然杵在下头。
“谁人愿来?”
台上,辩机和煦如春风的声音,又反复喊了几次。
皆无人应答,气氛反而越发安静了。
“怎么回事?为何无人上去?”
尤金花抻长脖子,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赵盼也攥拳期待,有种没看过瘾的感觉,哪怕没什么精彩斗法,上去个人,打一打也算热闹。
但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当个陪衬?
“看来,是没人上去了。”
朝廷看台上,郡主徐君陵有些失望。
莫愁已经准备起身,其余朝臣也陆续站起,准备离席。
台上,辩机笑容温和,最后一次喊话后,笑着说:
“看来无人愿上台,既如此……”
他便准备宣布斗法散场结束。
然而,就在群臣纷纷起身离席的时候。
从始至终,安静观战的赵都安,忽然扭头,看了眼身旁撑着扶手,行将站起的海公公,说道:
“公公,且等一等。”
“恩?”海供奉挑眉,看向他。
只见梳洗整齐,未穿官袍,而是一身短袍的赵都安站起身,微笑道:
“我去去就来。”
蟒袍老太监愣了下,起初没听懂,但下一秒,当他看到赵都安行走的方向时,瞳孔猛然收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沉声开口:
“你疯了?你才刚跨过那道坎……”
赵都安脚步一顿,扭头,在周围人奇怪的目光中,说道:
“公公,您教导我说,武夫须有不避不退,迎难而上之心,我想了想……”
他垂下头,又抬起头,笑容灿烂:
“此言有理。”
说完,他毅然转身,在周围大虞官员们茫然的视线中,迈步走下了高高的看台。
底下,有禁军看到他,先肃然行礼,继而抬手指了个方向,道:
“大人,退场出口在这边……”
“我知道。”赵都安笑容温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前头空荡荡的擂台,说道:
“我去那边。”
小禁军愣在当场。
扭头。
目送那一袭俊朗身影,一步步走向擂台。
看台上,郡主徐君陵蓦然顿足,扶着丫鬟绿水的手,一下僵住,转回身,愕然望向前方。
“郡主?”
丫鬟疑惑地转头,然后也愣住了。
起身离席的,以莫昭容为首的一众朝堂大员,也都疑惑转回身。
大冰坨子呆了呆。
大青衣袁立猛地眯起了眼睛。
“军神”薛神策不苟言笑的脸庞一下变了,仿佛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刚刚起身的马阎更是心脏漏跳了一拍,先是一怔,继而猛地扭头望向海公公。
却见蟒袍老太监站在人群中,死死盯着那道毅然远去的身影,浑浊的老眼中蓦然掠过一丝精芒。
夹杂着担忧与……欣慰!
连手中半只干枯的橘子滚落在地,也浑然不顾!
“啊!盼儿,你快瞧,那走出来的是谁?为娘眼神不好,你瞧着,是不是……”
贵妇云集的一侧看台上。
尤金花突然失声地站起来,不顾周围贵妇人们诧异的目光,一手指着下方,一手用力攥住女儿纤细的小臂。
秋水芙蓉般的少女此刻也全然不顾疼痛,瞪大了眸子,结结巴巴道:
“是……大哥,是大哥啊!大哥怎么上去了?莫非是代表朝廷,宣读什么?”
人群中。
“大人?大人怎么上去了?”
梨花堂的锦衣们,也注意到了这一幕,表情茫然。
海棠和张晗等缉司,更是齐齐懵了下,竟是一时没想通,赵都安怎么突然上台了。
“赵兄?”
天师府一方,公输天元脸色不好,正安慰师妹,听到动静,忍不住抬头一看,旋即哑然:
“朝堂没说还安排什么事啊。”
吞咽了丹药,刚缓过神的金简坐在椅子里,也抬起头,眼镜片后,目光茫然。
“咦,谁上去了?”
“终于有人挑战了吗?”
“不对,是从朝廷大官们那边上去的,应不是挑战吧。”
京城百姓们,也注意到了有人登台,却大多并不认识赵都安的容貌。
众目睽睽下。
赵都安一人登台。
身影蓦然出现在天空中的光幕里。
神态温和的辩机和尚眯着眼睛,打量上台的赵都安,好奇道:
“赵大人,可是有事?”
赵都安笑吟吟,单手朝这位“熟人”施了个不很正式的佛礼。
旋即转向擂台中央,盘膝闭目打坐的小和尚,淡然的声线,穿透全场:
“皇族供奉赵都安,请天海小师父赐教!”
短暂寂静,全场哗然。
……
ps:感谢书友“八百年不改初心”再一次的47000点币打赏,晋级本书盟主!
ps2:今天作者君生活里有些事,更新晚了,干脆写个大章(叩头
感谢书友:2022……7273的1500点币打赏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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