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逢不愿惹麻烦,扣住夕妃慈的手臂往窗棂跑去:“别管他了,先撤。”
夕妃慈冷笑一声跳窗离去,柳逢紧随其后,施展轻功与她一道离开了转运司内宅。
直至回到柳柒落脚的客栈,夕妃慈才悠悠开口:“很遗憾没找到柳相需要的□□和税册。但是奴家有个疑问——那位转运使大人会武功吗?”
云时卿揶揄道:“并非人人都是柳丞相,舞文弄墨,刀法卓然。”
柳柒目光冷冷地扫过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也值得你如此阴阳怪气?”
夕妃慈没理会他二人的斗嘴,说道:“方才在转运司内宅,沉捷能从酣睡中察觉到柳逢的靠近,可见其警惕之高,后又频频从我剑下逃生,看似毫无章法地乱躲,可若不是个中高手,哪能轻易活命。”
柳逢立在一旁默然不语,云时卿微蹙着眉,语气略带迟疑:“如此说来,你二人所见的这位转运使极有可能是个防刺杀的替死鬼。但是朝廷一没明着下旨查办沉捷,二来沉捷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你们今晚要去衙署找麻烦,可他为何如此警惕,连夜宿也要找个替身?”
“或许不是替身。”柳柒淡淡开口,“云相还记得几年前进入雅州的五千纳藏精锐吗?”
云时卿看向他:“你怀疑沉捷不是沉捷,而是由纳藏人伪装?”
柳柒不置可否:“至少沉允聪是纳藏人。”
云时卿目露质疑之色:“你是如何得知?”
柳柒正色道:“传闻纳藏国王室乃日神之子,其瞳如琥珀,谓之太阳。昨日我在玄鹤楼与沉允聪饮酒,本想从他口里套一些雅州暴.乱的消息,却无意中发现他喝醉之后双瞳呈琥珀色。而他也多次向我提及纳藏,甚至预测到几日后邛崃山会有暴风雪降临。”
“而且……”微顿片刻,柳柒又道,“纳藏王室的人自出生时就会在后背纹上一枚太阳刺青,那日在玄鹤楼,我本想趁沉允聪喝醉之后解开他的衣物一探究竟,没成想云相会突然出现,让我不得不收手。”
云时卿哂笑:“如此说来倒是云某之过了,扰乱大人施展美人计,云某罪无可恕。”
柳柒无视他的刻薄话,又道:“我打算借沉允聪之名会一会那位转运使,若他与我所了解的沉捷有出入——”
“那么纳藏就单方面破坏了两国和平,届时大邺必将出兵与之交战。”云时卿风轻云淡地截断他的话,“但是纳藏国为何要这么做?与大邺为敌,他们可占不到半分便宜。”
北有强敌大夏,南有大理虎视眈眈,纳藏唯有与大邺联手方可保一方平安。
柳柒叹息道:“此事疑点重重,有待查证,切莫妄下定论。”
翌日正午,云时卿前往成都知府冉年的私宅拜会,柳柒则受沉允聪之邀去了他的别院。
别院内山环水旋,风景绮丽,后花园里还有一面人工开凿的湖泊,湖心筑一座亭宇,雕花涂浆、翠屏珠帘,甚是雅致。
沉允聪握住柳柒的手,引他踏上石桥行往湖心亭:“我特命小厨备了一桌江南小菜,也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柳柒忍住抽回手的冲动温声说道:“有劳公子费心了。”
二月的天气尚未回暖,湖心亭内依旧有炉火取暖。待他二人入座后,侍女们当即将美酒佳肴一一呈来。
沉允聪屏退下人,而后为柳柒斟一杯温热的竹叶青:“司珩,吃杯热酒罢,暖身。”
清酒煨热之后格外辛烈,柳柒只闻了几口酒香,体内蛊虫就开始躁动不安。
他接过酒盏温和一笑:“我自入蜀地伊始便水土不服,虽调理了几日,却不见有好转。在下可否以茶代酒敬谢公子一杯?”
沉允聪盯着那双满含情谊的眸子,脑袋不听使唤地点了几下:“可以。”
柳柒自斟一杯热茶饮下,双唇被茶水浸润,犹如施了蜜脂,甚是艳丽。
他已经能熟练地应付这位公子了,如同前两日在玄鹤楼那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灌醉了。
柳柒展开沉允聪递来的纳藏城镇舆图仔细观看,虽只绘了几座城池,却也足够详尽。
“司珩,你别看舆图了,尝尝这个。”沉允聪夹一枚紫色的糕点放入他的玉碟内,“这是蜀地的特产桑梓芙蓉糕,据说与你们扬州的槐花烙有异曲同工之妙。”
柳柒浅尝一口,糕饼甘甜软糯,兼有桑葚与芙蓉花的清香,爽口宜人。
沉允聪见他爱吃,便又夹了一枚,言语渐显浮浪:“江南的水土极温养人,司珩生得这般好看,犹如这桑梓芙蓉糕,甘甜醉人。”
柳柒咽下芙蓉糕,不由失笑:“区区一枚甜糕,如何醉人。”
沉允聪解释道:“桑梓芙蓉糕乃是用桑葚酱、芙蓉花露、澄粉、糯米粉以及酒醪研制而成,岂能不醉?”
柳柒眸光一凛,警觉地看向碟盘内的糕点。
沉允聪见他面色微僵,关切道:“怎么了?”
柳柒尚来不及应话,便觉有一股热意在丹田内沸涌。
他握住舆图起身对沉允聪拱手请辞:“在下身体抱恙,不能陪公子尽兴,还望公子见谅。”
说罢迅速走出湖心亭,沿石桥行往湖岸。
沉允聪酒意当头,琥珀色的双眼蓦地发红。他几步追了上去,扣住柳柒的手腕咬牙说道:“你不能走!”
“扰了公子雅兴,实在抱歉。”柳柒挣脱他转身离去,疾风也似。
沉允聪呆愣愣地站在石桥上,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对石门外的侍卫怒吼道:“给我拦住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