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付出几十年,孩子也有权利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依旧没办法做到发一条短信结束两人的关系。
她想面对面,不隐瞒、不回避地好好谈一次。
“师傅,请问到火车站还有多久?”她身体前倾问。
“二十五分钟。”师傅拽拽的,一种对海城交通了如指掌的自信。
“谢谢。”陈珂重新靠回座椅,买了时间最近的动车票。
车到火车站,列车从火车站出发,又到南城,再次打车,在车上,她给乔一鸣发消息。
约在南城大学北门的咖啡厅。
陈珂坐在露天座椅上。
明明两个月前还在这里上学,现在看周围的环境,竟觉得恍如隔世。
比起南城大学,{静海}反而更亲切,更像是她的容身之所。
当她回过神来,发现,在这种时候,自己居然还在担心刘晓婷,为自己错过下午的查房而惋惜。
谢惜雅今天刚住院,她却不能参加她的第一次咨询。
赵文杰能和家人好好相处吗?
宠物疗法怎么了呢?
还有户外集体治疗的筹备。
“阿珂!”乔一鸣到了,满面笑容,“怎么突然回来了?想我了?”
陈珂站起身:“先坐吧,喝什么,今天我请客。”
乔一鸣隐约察觉气氛不对,陈珂太客气了。
他笑道:“你刚开始工作,怎么能让你请客,要请客等你发了工资再说吧!”
“今天我想请你。”陈珂坚持。
“你怎么了?”乔一鸣确认了,真的有事。
他坐下来,两人面对面。
八月十日,烈日,下午,咖啡厅几乎没有客人,少数几个也都在店内,店外热浪翻滚,海市蜃楼般的空气。
周围没有人,店内的人只看得见,听不见,陈珂将自己的心理问题全部说出来。
半晌,乔一鸣才反应过来,确认似的问:
“你的意思,你没办法和人亲近,你们所长认为,这是你抗拒他人插手你人生的一种表现,只有走自己想走的路,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种心理障碍才有可能治愈?”
陈珂点头。
她说:“一鸣,我想留在海城。”
“可以啊!”乔一鸣道,“我支持,等病好了再”
“我打算一直留在海城。”陈珂说。
乔一鸣不说话了。
两秒后,他问:“那我们怎么办?一直异地?”
陈珂沉默,很久才道:“我们分手吧。”
乔一鸣盯着她,缓缓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陈珂摇头。
“对我没感觉了?”乔一鸣又问。
“不是。”
“那我们为什么要分手?”乔一鸣说,“我可以等你,两年我都等了,难道不能再等两年?”
他想去牵陈珂的手,陈珂和以前一样缩了回去。
她看向街道,又收回视线,直视乔一鸣。
“一鸣,”陈珂说,“我知道,你追了我两年,我们在一起一个月我就提出分手,很对不起你,可如果我不说出来,及早结束这段关系,我只会伤害你更深。”
“如果我也去海城呢?”乔一鸣试探着问。
“你愿意吗?”陈珂问,“就算你愿意,能接受无法与人亲近的我吗?一年可以,两年可以,可以一辈子吗?”
“你的病总会好吧?”乔一鸣不甘心道。
“这是一种心因性疾病,也就是心病,心病难医,连庄静老师也没办法,让我慢慢恢复。”
乔一鸣不说话。
过了一分钟,他忽然将桌子掀了。
“轰!”桌子砸在地面,发出巨大沉闷的动静。
咖啡店店员推门走出来:“做什么”
“闭嘴!”乔一鸣吼道。
他像一头野兽,面红脖子粗,眼神狠厉。
“陈珂,我问你!”他指着陈珂道,“是不是顾然那穷鬼?你是不是看上他了!车没一辆,全身上下加起来买不起老子半件衣服!”
“和任何人都没关系。”陈珂站起身,面对暴怒的乔一鸣依旧保持冷静,“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乔一鸣,我感谢你喜欢我两年,但这两年内,我从来没让你等过我,也多次主动让你放弃,现在,我也不会因为你追求我两年,就放弃自己的人生。”
她继续道:“我喜欢{静海},那里有亲切的师长,有需要照顾的病人;我喜欢海城,四季都可以穿裙子,可以吃冰淇淋”
“就他么为了这些!”
“就为了这些!”陈珂肯定道,“但那是我想过的生活。”
乔一鸣喘着粗气:“所以,老子两年的付出,就被你当成一个屁放了?你到底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看上顾然那小子了,或者看上了那什么狗屁庄静老师的资源,想成为她的衣钵传人?!”
“乔一鸣,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任何人都无关。”
“还是你那个打算一直留在海城、却连个房子都买不起的闺蜜怂恿你,让让你留下来陪她,啊?!”
陈珂不再说话。
她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
她睁开眼,语气平静:“一鸣,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以你的条件,也完全可以找到一位漂亮正常的女孩,我们分手吧。”
陈珂扫了店内的收款码,付了200,转身离去。
乔一鸣抬腿踹向身旁的桌子,桌子被踹出去很远,一直滚到马路上。
他站在原地,充血地双眼瞪着陈珂。
回火车站的车上,陈珂知道菲晓晓在上班,依旧忍不住给她打电话。
“怎么了,珂珂?”菲晓晓压低声音。
陈珂有些后悔打扰友人了,忙说:“没事。”
“有事你说,我上厕所呢。”
“真的?”
电话对面传来水花声。
陈珂赶紧将手机拿远,笑骂道:“菲菲!你这个变态!”
菲晓晓毫不介意,笑道:“可以说了吧,你白天打给我,肯定是大事,让我猜猜,被开除了?”
“我在南城。”陈珂说。
“真!”菲晓晓连忙压低声音,“真被开除了?怎么回事?就算被开除你也不用直接回南城啊!”
“不对!”菲晓晓反应过来,“陈珂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陈珂笑了两声。
“陈!珂!”菲晓晓忍不住骂道,“你害得我尿都憋回去了!”
“菲女士,我在出租车上呢,你注意影响。”陈珂说。
菲晓晓问:“是去出差了?”
“我和乔一鸣分手了。”
对面没了声音。
“喂?”陈珂疑惑。
“别说话,我酝酿尿意呢。”
“”
过了一会儿,菲晓晓说:“分就分呗,你留在海城,还可以和我作伴呢,这件事我早就想说了,但怕影响你做决定,才一直忍住没说。”
陈珂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乔一鸣可是以为我和他分手是你怂恿的。”她开玩笑道。
“我怂恿的就我怂恿的,我怕他?不就是一个厂的继承人嘛,我还共产主义接班人呢!”菲晓晓语气轻松,“珂珂,今晚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好啊!”陈珂笑着应下。
菲晓晓怕陈珂情绪失落,劝道:“你也别内疚,他是追你两年,可这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如果因为他单方面追了两年,你就要和他一辈子在一起,这个世界早乱套了。
“还有他给你买东西,你哪次没回请?请得你都自己啃馒头了,要我说,纯粹是他骚扰你两年,还让你的生活水平降低!”
陈珂听着电话对面闺蜜不讲道理的偏袒,车内空调太低,又有些闷,她伸手打开一线车窗。
风吹进来,发丝飞舞。
她没和菲晓晓说,她心里没有一点沉重,反而全身轻松,彷佛今天才终于要真正去海城,开始自己的工作、新的生活。
与此同时,乔一鸣也驱车前往海城。
“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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