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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第2页/共2页)

上几日。”廷岳说道。

沈廷岳、廷梅、廷标几人,又提起需为大哥荐亡超度之事。

“大哥命亡大庾,魂魄遨游于外,业已三月。你等兄弟,近日可择出行吉日,前往武功仙山,拜请道长主持荐亡法事。”五叔廷彩说道。

“诸位叔父,先严蒙难数月,至今魂游大庾、仁化,是侄等不孝所致,侄等惶恐难安,已定于明日往武功仙山朝谒忏罪,超度先严亡灵。”宗相看了廷岳几人一眼,回答道。

“嗯。”廷岳兄弟几人听了,点了点头。

次日寅时刚过,宗高、宗灏、宗相、宗魁、宗琦五人,身穿素衣,脚着布鞋,携着香烛、纸钱,包妥父亲灵牌,启程前往武功金顶。

黄昏时分,众人登上金顶。峰顶茅草丛蒙,上有石砌穹顶石坛三座,分祀葛仙、汪仙。

宗相等人,拈香进坛,一一礼拜。

峰腰有茅庵一座,即为白鹤观前。宗相等人进观,向住持道长言明来意。

道长吩咐小童,引众人先去歇息。

戌时初,白鹤观大殿,青烟缭绕。鼓声响过之后,宗高兄弟五人手持香烛,次序进殿,跪于武功王爷神像前,道长诵经、拜忏毕,几人垂首默祷忏罪表,曰:

父殁三月,子痛益深,回忆抚育劬劳,欲伸荐拔之典,窃恐愆尤丛集,难免沉滞之虞。爰向武功仙山,预陈素悃。伏愿网开三面,泽沛二天。丛镜台前,化无始无生之劫障。涅槃山上,结有根有种之因缘。夙孽全消,仁慈永感。

祷毕,宗高、宗灏几人起身,拜谢道长。

此时,夜已深。白鹤观外,狂风呼啸,浓雾奔腾,寒气从门缝挤进屋内,众人挤在一起,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次日风薄云至,烈烈鼓呼。须臾,云从山谷升腾,弥漫山谷,际天一色,浩若汪洋,人在顶上,犹居海岛之中,渺小如尘埃。

用过早斋,一阵钟声响过,弦声响起,几声爆竹过后,住持道长为亡人沈廷贵进行灵魂超度。

宗高、宗灏几人跪在武功王爷像前,道长持清水、诵《皇忏》,嘴里念念有词,曰:

欲成善果,先乞恩膏。亡人沈廷贵,乃袁州府萍乡县人氏,本年八月廿二日,命丧大庾。今其子宗高、宗灏、宗相、宗魁、宗琦恩求于帝座之下,欲伸荐亡之意。死者长已矣,岂忍任其颠连,惟冀法外施仁,庶几眼前有路,以遨以游。魂兮归来兮,魂兮归来兮。

宗相闻言,心中也是默念道:

“廑念父亲,仰干帝座。数月死别,感风木而生悲。五夜怀思,忆音容而增痛。怅昊天之罔极,报答无由。嗟灵魂之何依,升沉莫卜。爰仗道力以求度,恭谒仙山而投文。伏愿法雨宏敷,慈云广覆。超升净土,仙游应似凫飞;引出迷津,归魂俨同鹤化。功深再造,情切三呼。”

仪式毕,已是晌午,宗高、宗灏几人食过素斋,下山返程。

翌日,宗高、宗相兄弟五人坐于大厅议事。宗高见几个弟弟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凝重,便说道:

“父亲大人弃尘三月有余,我金牌山遭此巨变,诸位贤弟心力憔悴,均是努力维持。年尾已近,来年计划宜早筹划。廷叔、华叔他们提及长契之事,几位贤弟有何看法?趁此大家议议,二弟、三弟、四弟、六弟,你们说说。”

“大哥,此事你做主便是。”宗灏说道。

“大哥,此事,我们听你吩咐。”宗魁、宗琦说道。

宗高见宗相一言不发,问道:

“三弟,你呢?”

“大哥,此事——此事——我——我——”宗相吞吞吐吐回答。

“三弟,平素祖父对你,都极为看重。今日怎的如此不痛快?都是亲兄弟,有何难处,直说便是。”宗灏一脸嫌弃道。

“大哥、二哥,前几日叔父问及此事,我也想过。此事,有诸多疑虑——还是等莫云来过,再行定夺为好。我——我拟,明后两年,或在家中读书,或去学院问学。家中之事,全听大哥吩咐。”

宗相说完,望着大哥宗高。

“三弟,你读书上进,大哥我全力支持。待得守孝期满,省垣一博,到时说不得得宗师赏识,届时耀祖光宗,我兄弟几人也脸面有光,我沈家隆隆而起,就在那时。”宗高说道。

“三弟,你今年连得府县案首,已是秀才之身。若能秋榜题名,便是举人老爷了。家中之事,你无须分心,有二哥我呢。”宗灏拍了拍胸脯道。

宗魁、宗琦两人,也是连忙表态,支持宗相三年后试策省垣。

“既如此,长契之事,暂且不作考虑。”宗高说完,忽然记起那日宗相说的话,又转向宗相问道:“三弟,那日你说,莫云急切与我沈家商签长契,其中另有隐情,是也不是?”

“大哥、二哥、四弟,我沈家与钱氏,合作十数年,可否签过长约?”宗相问道。

“从未。”几人均是摇头。

“你等可知却是为何?”宗相又问。

几人又是摇头。

“白术,有何功效?何处最需此药?”宗相问。

“健脾燥湿。江南高温高湿之地多用。”众人脱口而出。培植白术十数载,跟在父亲身后耳濡目染,对白术功效,何处用途最广,自是知晓一二。

“父亲在时,先年年底,钱掌柜或莫管事,应约上山,与我沈家商议次年收购数量,一年一议,从未更改。今年比之往年,多了一倍。明知我沈家合约商签人命殁,金牌山遭此大劫,仍是几次三番,迫不及待,乃至亲自上山,欲要与我沈家签订长契,却是为何?我私下揣测,或是江南突发病疫,蔓延数月,未见平息,所需白术巨大。”宗相分析道。

此事,回山次日,祖父与他说过,当时就觉有些疑惑。这几日细细想想,疑问更甚。

父亲曾与他说起,我沈家所出白术,药效比之野于术,仅有些许差异。与浙地栽培之云术,更有云泥之别。

“云术,长于平原之地,又是大粪浇灌而成。药效、药力,与我羊狮幕汲取山川日月精华白术,怎能类比?”昔时,父亲不止一次说起两术区别。

“莫云如此急迫,莫非江南各家药房药铺,白术售罄,以致无处收购,他处补无可补。”宗相又说道。

“如此,我沈家当如何筹划?”众人问道。

“若是莫云年前上山,急着商签长契。我沈家拟——”宗相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当务之急,便是探清对方虚实,相机行事。另与诸位叔父商议,扩增栽培规模。”

“如此甚好。明日我去雪竹垇、钟引塘一趟,与诸位叔父商议。”宗高道。

“大哥,明日我与曼娘下山一趟,去我岳家探亲。顺便去萍城医馆、药铺探听一番,看萍城行情怎样?”宗相说道。

“好。三弟,还有一事,差点忘记。你回来之前,曾有同行来访。”宗高忽然说道。

“哦?同行?来了几人?现住何处?”宗相问道。

“自称叶氏兄弟,也如我沈家这般,粤省客族,移家大安里长坡堎,栽培厚朴数十年。”宗高说。

“长坡堎,怎没听过?”宗相问道。

“说是在金顶另一侧,此地前往,大半日路程。”宗高道。

“他们来这里何事?”宗相问。

“商谈合作。”宗高答。

“也想栽培白术?”宗相问。

“嗯。”

“他们所植厚朴,运销何处?”

“芦市药铺、萍城各大药铺医馆,更有运抵省垣者。”

宗相听了,顿时来了兴趣。这么多年,从未听父亲说起,大安里有培植厚朴者。更不知道,他们培植的厚朴,业已运销芦市、萍城。

“明日去萍城,药铺医馆,定要多走几家,摸摸叶家底细。”宗相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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