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间内檀香袅袅,微风吹拂素色纱幔,其间白衣青年含笑凝视,露出如玉面容,仅是弯唇就带着足以让人心惊的昳丽。午时已过,茶楼抚尺落下,雅间的寂静也被庭芜兴奋的嚷嚷打破。
“殿下,我可听了好些个趣事儿,这茶楼太有意思了,咱们下次还来!”
*
艳阳高照,暑气逼人,闷得人心慌。自茶楼回来再次落笔策略之时,姜藏月突兀想到时年六岁,因不识字差点死于荒郊野外无人知。
姜藏月坐于屋中,手中笔顿了顿,那一滴墨突兀落下,晕染开一片浓重墨迹。
她垂下眼睫。
四门选拔向来残酷,多的是你死我活,不择手段。而她年岁最小,力气不及,又身量尚矮。每每搏杀之时,总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身是伤。
满初眼瞧着屋中安静,也未去打扰。
当时四门之间,却有一粗腰圆臂,满脸横肉之子,最是喜欢挑软柿子捏。
她身板瘦小又营养不良,自然是最好欺辱的对象,没有一个人想在四门垫底,那样的后果太残酷。
所以在她前往乱葬岗练胆之时,那凶神恶煞的小子也追了出来,身上携带凶器,只恨不能将她杀死于乱葬岗。
可她那时别的没记住,就记住了顾崇之的一句话。
想要不被挨打,就要往死里打,挨过越多的打,承受力也就越强。
屋檐下的铃飒飒作响,风顺着菱花窗进屋,热浪将脸吹得火辣辣。
姜藏月瞧着笔杆出神。
她依旧记得那小子生得高大,眉目凶残,破烂衣摆处沾着风化成褐色的血迹,一瞧便知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止一个,仅仅是为了自己不垫底被丢去喂狼。
她当时是害怕的,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然而害怕有用的话,她也不会于此时站在乱葬岗。
那小子见她不说话,当即仗着身高上前就给了她两巴掌,直接给她扇翻在地。
“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他甩了两巴掌又狰狞掏出刀子:“今日你就去死吧!”
可真挨了打,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又想着,最差不过一死,为何不试试呢?
她身子娇小,小也有小的好处,干脆就逮住此人的下三路动手,无关下流,也无关卑鄙无耻。
她只是想......
活下来。
后来她活下来了。
她用刀子砍断了他的子孙根,又一刀一刀将他的手腕脚腕戳得稀烂,隐隐不**形。
满身的血她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也再瞧不出什么,身上中了四刀,好在不是致命处。
到了山下,她本想进城,却迟迟写不出四门在汴京掩护的府邸位置,被守门之人当做流民拦在城外。
她缩在城墙边濒死想着,身上的血快流尽了啊,可她还没有报仇。
就在她奄奄一息时,顾崇之提着她的衣领将她带上回城的马车。
“当你是个聪明的,原也是个蠢货。”
姜藏月血腥泥污凝固皮肉,想张口却咳了一声,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顾崇之嘴上叼着狗尾巴草,屈起腿瞧她半晌:“要不要跟老子学认字?”
再如今日,必死无疑。
午间微热的风灌满整个宫巷,深红砖墙积满了一层叠一层的灰尘,蝉鸣不歇。
姜藏月听到了当年说的那一个‘好’字。
她想活下去。
她想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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