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不少藏家视为瑞宝,价值难估,从前母亲的房中便放着一整座瑚树,听闻是外祖父送的。
合德随手便将如此珍贵之物给了自己……
阿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位贵比东宫的公主殿下当真有意思。
当日稍晚,阿笙将殿上之事告诉锦瑟之时,却见锦瑟以额触地,拜辞阿笙的提议。
“你这是做什么?”
锦瑟抬起头来,神色无喜悲可谈,道:“姑娘,我无法随你去西州。”
“为何?你大可以借御令逃离这里不是么?”
锦瑟看着阿笙,认真道:“裴三爷也罢,嬷嬷也罢,只要他们还活着,我终究有回来的时候,终究要面对他们,又谈何逃离。”
“可锦瑟,华清斋文仆到了年纪亦会发放,你年岁将近,若不随我走,可想清楚自己之后的路?”
“我会想办法留在斋内。”阿笙提及此,锦瑟微垂了头颅。
阿笙见她这副模样,一字一句认真问道:“女子为学并不容易,或许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可我们又能如何?”锦瑟的声音多了一分无奈,她微蹙的眉头始终未曾散过,“姑娘可知这些年三爷送出去多少女娘,为何又没有一人站出来告发他?”
“因忌惮他的身份。”
“这只是其一,”锦瑟继续道:“更多的是她们一开始便是因为裴三爷许以的前途而自愿走上这条路,她们当中有许多如我一般出身的清贫女儿,若没有裴三爷的引荐,她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高门贵府。”
锦瑟声音缓了下来,“姑娘,她们与你我不同,她们求的便是那个,此事她们心甘情愿。即便闹到官府去也断不出个黑白来。”
明面上你情我愿之事,最多是赔上裴陵邱的名声,又能如何呢?世人眼中,女子如衣物的想法依旧存在,外族也罢,本朝权贵也罢,仅凭她二人,能改变多少?
“姑娘,算了吧。”
烛火摇曳,阿笙却神色明亮,如暗夜明辉,缓声道:“人心本就是摇摆之物,若人生而知对错,又何须教养,华清斋入学的女娘年纪幼小,孰能清楚知是非、断正误,但他们却在人性懵懂之时被人误导,这哪里算是心甘情愿,这是诱骗。”
锦瑟看着阿笙眼中印入的火光,且听她继续说道:“若女子接受了自己只能为货物一般,成为权贵掌心玩物的想法,先帝又何须开女子恩科,许女子念书。”
阿笙此话让锦瑟一时语塞,良久,她方才开口道:“可是姑娘,就算我随你去了西州又能如何?难道你将希望寄于家主或者大姑娘身上么?”
说着,她摇了摇头,后话却没再说了。
锦瑟这话就连阿笙也答不上来,静严虽暗指裴钰有所谋划,但她亦不知究竟。或许锦瑟说得是对的,她不该因急于在裴钰面前立功,而在这般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将锦瑟带走,此举恐会触怒裴陵邱等人,对于锦瑟而言,太过冒险了。
良久,锦瑟却听阿笙浅声道:“抱歉,我不该冲动行事。”
锦瑟微微一愣,她为仆阿笙为主,但现在阿笙却在与真诚地道歉。
“但是锦瑟,”阿笙声音柔和,缓缓道:“我依旧不认为裴陵邱他们做的事是对的,只是如今我亦没有好的法子,不该拉你冒险。”
阿笙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只是以后就没人给我拿桂花糕吃了。”
闻此,锦瑟失笑,“姑娘你不是没那么爱吃甜食了么?”
“偶尔吃吃还是不错的。”
阿笙眼中染上了笑意,正色道:“阿姊,多谢三年相护,那就保重了。”
锦瑟眸光烁烁,躬身一礼,拜别阿笙。
数日之后,皇帝派合德公主来给众人送行,同时带来谕旨,皇帝欲修建国学堂,这会是专为黎民百姓开设的学堂。此学堂由华清斋院首裴怀之任监察之职,国学堂筹建期间,裴怀之难以同时肩负两边职责,故合德公主以学官之名,暂代裴怀之管理之责,常驻华清斋。
合德非朝官,因此算不得朝廷对裴氏礼教文法的干涉,但合德为公主,却又脱不开皇权的身影。
这则旨意若无后半句倒是贤德君主为天下子民着想,但有了那后半句,众人心领神会,这是皇帝要对华清斋出手了。
阿笙看着合德公主与众人说完拜别之词,走到自己面前,道:“你一个女娘在外,要顾自珍重。”
闻此,阿笙看了看身旁斋内另外派着随行的文仆,故意道:“是啊,倒还须适应才是。”
合德见她这般,问道:“这文仆并非你惯用的?”
阿笙摇了摇头,对公主道:“回殿下,原先服侍我的文仆名为锦瑟,还在斋中尚有差事。”
顶着皇帝的御令也要换人……换言之,有人不愿此文仆离开华清斋。阿笙这是在托付,合德会意,便将这个名字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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