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保证晋州辖内所有人生活无恙,那便不算没脸下去找那些先走一步的老伙计喝酒吃肉。
然而就在沈万军几乎已经认定沈凉不会世袭罔替,准备把将军冠抽手收回的时候。
沈凉脸上苦笑依旧,却突然抬起双手,轻按在了沈万军那布满老茧的糙手手背上。
沈万军端是一愣,沈凉试着把将军冠拿过来,却没拧过前者握力过人的那股手劲儿。
于是沈凉不免没好气道:“干嘛?又舍不得了?”
沈万军这才回神。
“啊?哦哦哦,不是,儿子,你这是……”
沈凉无奈的叹了口气。
“没办法,谁叫比我早生了十几年的大哥先一步脚底抹油,万一这家业交到旁人手里,等你再睡到我娘旁边,到时候没人在家坐镇,我岂不是可能连逛百花楼的赏钱都支不出来了?”
“再者,你老小子往前三十年,得罪了那么多王朝世家、江湖大派,你活着他们拿你没招,你死了还不得可劲儿把气往我身上撒?”
“我又没有修炼武道一剑破万敌的命,甚至灭个八卦境匪首的天狼寨都得靠投机取巧,这辈子再仗着沈家大旗嚣张跋扈一百年我都不嫌够,才不想你前脚入土我后脚就跟着进坑。”
在古朝时期的文化背景下,沈凉此时的一言一语,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倘若换作旁人,胆敢对晋王一口一个你死后如何如何,怕是就算沈万军本人不追究,一旁的许龙衣也得叫他有多少条命死多少条命。
但沈万军何其宠溺膝下儿女,而且他现在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进去别的,只是清楚的知道,儿子这意思是——要接了他的王位了!
“哈哈哈!好好好!儿子你放心,爹虽然老了,但在入土之前,铁定能帮你拢齐八十万沈家军,叫他们像忠于我一样忠于你。届时你坐上爹的位置,只要不是平白无故的造反谋逆,放眼这诸国各朝大好河山,任凭你如何折腾也决计不会有谁敢撸咱沈老虎的胡须!”
沈万军这话可不是吹牛,八十万沈家军,若倾力出击,就连大炎皇室都得被吓个面色无血,不然的话,新帝登基后,怎会频施暗手,早早就从边缘处开始削弱沈万军的四散枝节?
当然,所谓“暗手”那些小动作,于沈万军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只要沈万军还活着,借新帝八个胆子,他也不敢真下死手去拔掉晋州这颗眼中钉。
否则别说沈万军率军出征,直捣黄龙了。
就单是自立为王原地不动,消息一旦放出去,大炎周遭曾被沈万军打服而未灭的那些王朝,估计都得一个个蠢蠢欲动,重新开始谋取大炎的肥沃疆土了。
接过将军冠戴在头上,微凉的金属触感,霎时通过头顶袭遍全身。
沈凉皱了皱眉头,钻入鼻间的淡淡血腥味,似乎无论花费多大力气清洗擦拭,也永远收拾不干净。
尘埃落定的一刻,沈万军仰头狂笑,声震山林,惊起万千林中鸟!
观鲤亭下万条红鲤,更是出奇的活跃起来,呈现出一副万鲤翻腾,如跃龙门的壮观景象!
“我儿沈凉!无愧于我沈家先祖!他日必当光耀我沈家门楣!”
沈万军句句带“沈”。
这一刻,他不是率领八十万不败悍卒的威武晋王。
只是一个对自己儿子充满希冀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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