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五处,触目惊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谁知道下次会不会一支流矢就带走邵司马的命呢?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他还等着邵司马兑现诺言,给弟兄们分地呢。
“呜……”沉闷的角声响起。
随之而去的便是密密麻麻的箭矢。
正往后涌的溃兵就像蒿草遇到了疾风一样,纷纷扑倒在地。
弓弩手一般都是积年老卒了。
他们神色漠然地看着这一切,一刻不停地射击着。
在他们两侧,已经各有一队步卒持矛上前,捅死侥幸未死的溃兵,以及迟滞溃兵的脚步,给弓弩手争取更多的时间。
片刻之后,又有部分弓手爬上了屋顶。他们好整以暇的拈弓搭箭,偶尔射一射溃兵,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盯着城门口。
“糜晃,你不得好死。”溃兵人丛之中,上官璞悲愤地大叫。
邵勋注意到了他,将重剑交到陈有根手里,然后拈弓搭箭。
“洛阳城里无好人。”他轻叹一声。
弓弦一松,长箭破空而去,正中上官璞面门。
箭雨还在施放,御街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尸体,跌跌撞撞向前奔去。
有人被长箭带飞,一时未死,仍然挣扎着起身,试图逃命。
有人在地上爬着,哀嚎哭泣,乞求下军的弟兄们让他过去。
还有人死命撞着两侧民宅,试图躲避。
但都没有用,弓弩手们就像执行军营夜间管理纪律一样,乱跑乱撞者,无分敌我,一律射杀。
人是脆弱的,血终有流尽的那一刻。
在遭到弓弩手的迎头痛击,死伤数百人之后,溃兵们终于清醒了下来,不再往后涌了。
邵勋喊来信使,吩咐一番。
不一会儿,便有十几人爬上两侧屋顶,大声呼喊。
“乱跑乱撞,格杀勿论!”
“返身杀敌,节级超赏!”
“骑军急来,马力不济!”
“街道狭窄,正合杀敌!”
在他们的反复呼喊之下,溃兵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到最后,部分中军老卒一咬牙,转过身去,长矛手主动上前,其余人互相配合,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非中军出身的溃兵被他们感染,也战战兢兢地在地上找拾兵器,准备与西兵厮杀。
“嘚嘚……”马蹄声已近在耳边。
顷刻之间,第一批数十骑已冲了进来。
待看到密密麻麻的长矛时大为惊讶,但已来不及减速,直接就撞了上去。
好一阵人仰马翻。
冲在最前面的西军骑兵纷纷落地,后面的人慌忙减速,但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骑兵涌来,全都挤在一起。
一时间,狭窄的街道和城门洞里,战马嘶鸣,乱成一团。
“杀贼!”两侧屋顶上的弓手连连施射,盯着坐在马背之上,目标明显的骑兵,挨個点名。
溃兵们缓过了神来。
有胆大的直接拿长矛戳刺,将骑兵捅下马来。
还有人拿刀砍马腿,待痛苦的马儿将骑兵掀下马背后,早就等候多时的其他人纷纷上前,将未及起身的骑兵乱刀斫死。
可怜此时尚未发明双边马镫、高桥马鞍,骑兵的腿部、腰部无法有效借力,作战起来十分困难,自身目标又大,于是一个接一个坠落于地,被溃兵砍死。
几乎就是当年袁绍、公孙瓒界桥之战的翻版——前面的骑兵被弓弩大面积杀伤,人、马尸体形成障碍,后面的骑兵还在往前涌,却提不起速度来,结果被袁绍的步兵乱砍乱杀,大败亏输。
如今却有那么几分意味了。
城门洞里满满当当都是西军骑兵。
有人意识到不对,直接下马,试图步战。
还有人傻呆呆的坐在马背上,大声催促。
溃兵们连杀百余骑,士气渐渐起来了,呐喊着冲向城门洞,长枪戳刺、环首刀斩首,甚至还有人施放冷箭偷袭,配合愈来愈熟练。
步兵,何曾有过这么轻松斩杀骑兵的机会?没说的,杀就是了,他们不是对手!
“击鼓进军!”邵勋又取回了重剑,下令道。
“咚咚咚……”鼓声隆隆响起。
王国军将士排着整齐的阵列,挺着森寒的长枪,小步快跑,直朝大夏门而去。
弓手们也次第汇拢过来。
没人指挥,他们将以小组为单位,瞄准还傻坐在马背上的敌骑,一个一个射杀。
城外的敌军骑兵似乎意识到了不对,纷纷拨转马首,向后退却。
城内的敌骑惊恐大叫,亦试图逃跑,但没机会了。
仗打到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几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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