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贤风把拏云和星野抱进怀里,大笑,“嫂子,你这是哪儿逃荒回来的。”
我将果蔬放在桌子上,“你管不着。”随后看向宁乾洲,“我做到了,土地收了,也分了。”
“然后呢。”
“然后就少了几个可怜的村民呀,至少那个村的村民不会被欺负了。”我翻找最新几期的报纸,翻看岭南动态。
果然啊,靳安那篇土改思想的文章一经发表,反响巨大,民众热情高涨。
这关乎广大底层群体的利益,他们拥护这样的举措,拥护这样的新力量。
也拥护靳安。
但我晓得了,这件事想要做成,有多难。
太难太难了。
宁乾洲就是知道难,料定了我们做不到,所以他有恃无恐。
让我碰得头破血流,晓得诸事不易。
宁乾洲说,“平京的土改交给你,你去做。有偿征收财政预算资金紧张,没多少预算给你……”
不等他说完,我就想起自己花的天价购买的那片土地,肉疼死了!我立时反驳,“没钱你收什么收!谁愿意把地给你,做梦呢!”
宁乾洲眉梢微扬,“是吗。那怎么办呢。”
“你去无偿强制征收。”我说,“谁不听话,打死得了!当众枪毙几个恶贯满盈的大地主,震慑震慑他们!全不听话,反抗一个,打死一个。全打死!”
我说的气话。
着实觉得自己花的那笔钱太多了……
心疼。
宁贤风等人忍着笑,他们似乎都懂得这个道理,看我笑话似的,最终宁贤风笑着说,“那不得乱套啊,大乱了不是。”
我没吭声,气馁极了。
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思想也对。
做起来,可太难了。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以后,宁乾洲说,“过来。”
我忍着气走上前,忽然闻到很浓烈的药味儿,他换药了?我看了他一眼。
他不露痕迹,“三方会谈,有效果吗。”
我没吭声。
“你收的那块地,好收吗。”
“好收呀。”我强撑面子,“特别好收,我把大道理一讲,对方就积极配合。”
宁乾洲深邃莫测的眼眸里浮现一丝浓郁笑意,“那你脸上的伤哪儿来的。”
“我摔……”话没说完。
“被一个婶子打的。”拏云抢话,“她揪住妈妈的头发打……”
我赶紧捂住拏云的嘴巴,面红耳赤,“别听小孩子胡说,是我揪住她头发打。”
宁乾洲笑了声,“真厉害啊。”
他语调上扬,透着嘲弄的不明侃意,逗小孩儿似的。
我总觉得这些大佬对于制度健全与否,他们心知肚明,包括宁贤风。
他们都能一眼看到底,还能嘲笑参与变革的人。
似乎轻蔑且傲慢地认为,我做不到。
岭南做不到。
毕竟他们永远是既得利益者,脚下践踏着无数尸骨,镇压着无数一无所有的人,只要这些人永远翻不了身,他们的利益永远不会受到威胁。
所以宁贤风才能用那种嘲笑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看了眼宁乾洲,他正在看我,“想要什么仪式感。”
我怔了一下,意识到他问我龙灯节。
龙灯节没几天了。
我没回答,因为什么都不想要。沉默一会儿,我说,“我不缺钱,不缺爱,什么都不缺。”
他说,“我能给你什么。”
“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我想要的,你做不到。”我说,“你做到的,我不想要。”
“那我就随便了。”他随手翻过日历,拿黑色手帕挡唇咳嗽起来,似乎在确认什么,说,“那就往后再推迟一个月。”
我凝神,还推迟?再过一个月就入冬了!他在等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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