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方念芝猛然抽回自己的手。
“我伤害你,只是迫不得已,是意外。对不起,行了吗?”方念芝激动地怒吼。
沈棠平静地注视着她:“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如你所说,你成功了。无论害了多少人,无论付出了什么代价,你都觉得成功胜于一切。
“你不信报应,我也不信。所以,请你以后继续做你的方董事长,继续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不必再来找我,就像你当初选择不要我一样,就当我没有这个世界出现过。
“你可以不用对任何人愧疚,但是这世上有一个人,唯一的那一个人,请你永远也不要忘记,永远对他愧疚。”
方念芝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棠继续说:“这个人就是余家贤,我的父亲。”
闻言,方念芝愣住。
在她的记忆里,余家贤这个人已经变得模糊不堪了。
“他爱你,爱得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了。”沈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当然,你会说那是他蠢,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是你仔细听好,他本可以用我来毁了你想要过的美好生活。但是他没有。他带着我回到乡下,默默地成全了你。他给不了你富贵,但是他成全了你。
“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承受下来,成全了他真心爱的女人。”
听到这里,方念芝极力忍着眼中的泪,咬着唇角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吗?”沈棠问着凑近她,“我原本叫余想想。念念不忘,必有回想。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希望你不要忘了他。
“这个世界也许欠了你,但他没有。从始至终,都是你欠了他。你说这个世界残忍,对你怎么样不公。但这个世界还是给了一个全心爱你的男人。
“方董事长,重新记住这个男人。在你以后呼风唤雨的日子里,都记住,你拥有了这世上最虚无的东西,却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亲情,还有......失去了你自己。”
说完,沈棠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切的恩怨,在这一刻,她都觉得不再重要了。
方念芝再也支撑不下去地弯腰蹲了下去,全身都在颤抖。
这么多年了,她不允许自己懦弱落泪。
这一刻,她眼中涌不出泪,却觉得心在滴血。
接下来的日子,沈棠都守着ICU。
看了新闻,华东来从外地赶了回来,帮着沈棠。
好几天了,叶仲文都没有什么好转。
得到消息后,叶老爷子赶了回来。
见叶仲文情况不好,叶老爷子联系了国外的医院,计划要送过去。
深夜。
华东来买了宵夜来医院陪沈棠。
沈棠随意吃了几口,只想继续在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叶仲文。
叶仲文那样趴在病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了叫人揪心。
“放心,他是个坚强的人,能撑过去的。”华东来在旁边安慰。
沈棠没说话,轻声说:“爷爷说,等美国那边准备好,就把他送过去。”
“那么远的距离,真的没问题吗?你同意吗?”华东来不太支持的神情。
“我不是叶家人了,没有资格不同意。”沈棠回。
“叶仲文是为了你才这样,他是这样爱你,你怎么没资格。”华东来说。
沈棠扭头看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华东来拍拍她肩膀:“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想,我也爱你,自然不会想你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而偏向他。我承认,我有些嫉妒。你心里现在全都是他,可能已经没了我的半点位置。
“但是我更感谢他,感谢他没有让你受伤。”说着,华东来看向里面的叶仲文,“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他快点好起来。我也支持,这个时候你好好陪着他。”
沈棠眼中含着泪光,长叹口气:“我真是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待遇。”
华东来微笑着看她:“那就好好对待自己,我也好,叶仲文也好,才能放心。”
沈棠点点头。
“不然明天我们再和叶老爷子说说,让叶仲文留下。或者,让你能陪着他过去。”华东来说。
沈棠却是摇头,解释给他听:“爷爷要带走叶仲文,不全是因为医疗技术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
沈棠看向叶仲文:“爷爷了解叶仲文,知道他不会想要我一直看着他现在这个样子。”
华东来蹙眉,懂,又不太懂。
翌日。
沈棠再来医院时,不见了叶仲文,立马怔在ICU外面,失魂落魄地不知所措。
紧接着,叶老爷子过来,赶忙说:“糖宝没事啊,仲文没事,你不要急。”
听到这话,沈棠才深呼吸一口气,问:“那他呢?已经被送走了?”
“一大早,专机就接走了。”叶老爷子回,“我知道你会舍不得,所以故意这样安排的。”
沈棠双眼含着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想要说她立马飞过去陪着,但却不知道用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
她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是她害了叶仲文。
叶老爷子叹一口气,拍拍她肩膀:“爷爷这样安排,希望你理解。发生这么多事,这样的安排也许更好。我相信,仲文也会想要这样。叶家对不起你,仲文也对不起你。他不会想这样留着一口气还拖累你。
“你听爷爷的,回去好好休息。等仲文康复了,以后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叶老爷子语气肯切,沈棠只得点点头,精神恍惚地回了楚宅。
她走进房间,一头栽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再醒来时,照常去公司上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叶仲恩有主动告诉她,会陪叶仲文在美国治疗,也会每天都把情况告诉她。
沈棠每天除了工作,也就是等着叶仲恩的消息。
日复一日,直到叶仲恩发来一张叶仲文躺在病床上,微微睁着眼睛的照片。
因为这张照片,她激动了一整天。
叶仲恩告诉她,叶仲文能醒过来,全是因为自己有杀手茧。
而这个杀手茧就是自己每天都在他耳边说,沈棠不会原谅他,请他一定要醒过来,亲自再去忏悔弥补。
因为这句话,沈棠同样大哭一场。
只要叶仲文还活着,怎么都可以。
晚上。
叶老爷子给她打来视频,告诉她自己一个决定。
叶老爷子决定将叶氏交给方念芝,而他和仲恩留在美国就不回来了。
沈棠没有太过吃惊,只是问:“您想通了?”
叶老爷子在视频那里释然地笑着点头:“她想要就给她吧,她也不是没这个能力。恩恩怨怨啊,到头来都是浮云。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还能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饭。钱啊,名誉啊,不重要了。”
听到这话,沈棠觉得心里好暖,她也很想楚风然和周周了。
第二天叶氏集团这个消息就登上了东港新闻头条。
叶氏为了庆祝,特意举办了全城轰动的豪华酒会。
酒会举办时,方杰主动到警局投案,承认了自己是云梦城爆炸案的主使。
沈棠看到新闻时,还在想方念芝终于还是对方杰下手了。
没过几天,她就接到一个律师的电话,说方杰想见她一面。
她去了。
方杰见到她,微笑着也不说话。
“为什么要自首,放炸弹的人还没有落网。”沈棠想要知道。
“总要有人承担恶果啊。”方杰笑笑,很是轻松地答,“这些年,做了那么多恶事。总要给世道和自己一个交待嘛。”
沈棠没说话。
“你可别误会,我自首不是因为其它,她也并不知道我要自首这事。如果我要是告诉她,她肯定不会让我这么干的。”方杰解释。
“值得吗?”沈棠问。
方杰叹口气,仍是笑:“她是我姐,无论她做过什么,都没有抛弃过我。所以无论我为她做什么,也都是值得的。她的那些苦,我都懂。所以我也理解她这一路走来的这些选择。
“当然,我们真的很坏,不是好人。自从知道你身世后,尤其是想到我们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这就是报应吧,所以我想了很久,觉得与其等天收,还是主动点吧。”
看着他痞笑,沈棠不禁鼻子一酸。
“对不起啊。”方杰说,“叫你来,就是想真诚地对你说这句话。其它人,我真不会说这三个字。但你是亲人,所以我觉得我必须说。如果我有生之年还能出来,我一定再弥补你。
“以后我不在她身边,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去看看她,陪陪她。我知道这个要求你肯定不会答应,但我还是想试试。毕竟是血连着肉,是不是。”
沈棠没有说话。
这时,狱警提醒时间要到了。
方杰忍了忍,还是问:“最后一个请求,可不可以叫我一声舅舅啊?”
沈棠依然没有说话。
方杰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往回走。
沈棠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说了句“好好的,早点出来。”
闻言,方杰没有回头,笑着随狱警走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沈棠始终没有说话。
刘笑笑在旁边故意说:“最近集团一切运营挺正常的,我觉得你该放个假了,好好休息一下。”
原以为沈棠会说没事,她还要继续工作。
不料沈棠点了点头:“是啊,是该休个假了。”
“去哪里?我给你订票。”刘笑笑来了精神,“要不要去美国,去看看叶仲文?”
沈棠笑了笑:“考虑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回到楚宅,她回到房间,就见手机有消息提示。
见到是叶仲文发来的消息,她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叶仲文发的消息很长。
看完这则消息,她整个人似灵魂被抽走,说不上不开心,但心里压得厉害。
一整晚,她都在反复看这条长消息。
沈棠,我没事了,身体已经逐渐在康复。让你担心了,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一直重复着小时候在悬崖的场景。以前,我总觉得妈妈恨我,连死都不愿带着我一起。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希望我活着,好好地活着。
当我孤立无援地在悬崖时,我看见是你过来牵着我的手,让我回到现实世界中来。醒来,我想了许多。能遇到你,和你夫妻一场,真是一件幸福幸运的事。
但我对你的伤害,也是无法弥补的事。仇恨,我已经放下了。现在,我还能为你做的,就是不再打扰你。我不会再回东港了。我会用余生为你祝福,希望你可以真正幸福快乐。
......
第二天刘笑笑再问她,要不要订去美国的机票时,她笑着摇了摇头,并把消息拿给刘笑笑看。
刘笑笑有些生气:“这算什么。发个消息算怎么回事。不行,我现在就给你订票,当面去说清楚。他欠你,是他说了算吗?”
沈棠叫住她:“别闹。他现在逐渐康复就行了,我们要当面说什么呀。”
“他为了救你受伤的呀,你又这么担心他,你们......”
“打住。”沈棠制止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很感激他救我,也确实一直担心着他,但不代表我和他之间还有什么需要挽回的。他既然说不想打扰我,那我也不该再打扰他。
“他放下仇恨是好事,毕竟我是那个人的女儿,和我搅在一起对他没有好处。这段时间,我也想通了很多事,这样不再打扰,相忘于江湖也许才是圆满的结局。”
见她这样,刘笑笑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我帮你订哪里的票。”
“我去陪我爸,不然他要生气了。”
“行,马上安排。”
刘笑笑笑着出去。
沈棠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心想终于可以逃离这里了。
三年后。
东港。
沈棠在郊外的工作室里,投入地给她的陶艺作品修着型。
两年前,她就没再管大楚的生意了,而是变回一个纯粹的手艺人。
去年,她的作品在国外得了大奖。
如今,她不是大楚集团总裁,而是陶艺大师沈棠。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
华东来拎着大包小包地走进来,喊着太重了太重了。
沈棠赶忙起身去帮他:“你又拿些什么过来?”
“都是土特产啊,茶啊,”华东来放下说,“我这次去的这个地方,专门出这种茶,可好喝了,你每天别光顾着弄这些泥巴,要喝喝茶,休息休息眼睛。”
“行,知道了。”沈棠点头。
“对了,那包是范远让我带给你的,你想了很久的云香镇的特产。”华东来又交待,“他让我告诉你,余家老宅现在变成博物馆了,让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的杰作。”
“行,我自己和他约。”
紧接着,华东来笑着凑过来:“明天休不休息啊?我俩约个会?”
沈棠笑:“不行,我明天有行程。”
听到这话,华东来不高兴地撇撇嘴:“以前约你,难。现在约你,怎么还是那么难。”
“五十步笑百步。”沈棠环着胳膊笑,“你现在也是行程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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