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忘却了。”
格雷恩向母亲保证他不会再离开她,至少现在不会。但是他仍在犹豫是否要听从母亲的吩咐,现在就要去见国王和王后呢?
他实在舍不得离开母亲。虽然在过去的那些岁月里,他一直都离母亲那么遥远。但是,已经不容他再犹豫不决了。
国王的传令官已经来到了格雷恩的面前,向他传达了萨夫奥·欧尔津国王的邀请。确实是邀请,不能算是命令。因为国王的传令官真的很客气。格雷恩惊讶于国王的消息如此灵通,他才刚刚走进自己的家门啊。加上母亲也一直要求他先去见过国王。于是他不再坚持。
他请母亲好好照顾艾尔希娅,自己在传令官的带领下,前往王国的中心。传令官在路上还告知了觐见国王时的诸般礼仪。格雷恩频频点头。
他觉得即使在很小的时候接受过同样的练习,再来听听传令官的嘱咐,也是很有必要的。国王和王后,和阿斯特拉尔先生一样,都是他最尊敬和爱戴的人啊。
国王的宫殿座落在巴布克莱王城仅次于神庙的最高处,依山而建,雄伟壮观。阿波多利的先祖从最初选择这里建立了王国的首都,数百年来一直未曾停止建设。即使是现在,因国家强盛,百姓富裕,使得宫殿仍然在修建各种各样的设施,而且也全都采用了祖先们选择的青色大石。从巴布克莱城任何一个角落,不论多远,只要人们抬起头,就能一睹王宫的恢弘华丽了。
王宫的门前是一道向上的陡坡,这是通往宫殿正门惟一的道路。当初的建设者很巧妙的把陡坡修建成了一个有着几百级台阶的通道。通道被命名为“阿尔尼”台阶,他就是巴布克莱王城的初建者。台阶的左侧是有如刀削斧剁般笔直的峭壁,另一端则是深深的峡谷。
在宫殿最早的建设时期,大陆上烽火处处,战乱频频,首先要考虑到的是防御外敌的入侵。正是出于做为国家的象征,宫殿造就的壮观宏大,同时也要顾及到安全稳妥,才会选择易守难攻的地形。任何人来到台阶前,都只能下马步行拾阶而上。
这并非是台阶不够平直宽阔。事实上,这都不是问题。阿波多利的国库里有充裕的金币,修建台阶有取之不尽的青石和技艺精湛的石匠艺人。
这一切,都是源于王国的传统和对城市初建者的尊重。
宫殿门前只有两个站岗的卫兵。任何人只要踏上阿尔尼台阶,就会一直处于卫兵的监视之下。
一棵在建设宫殿之前就生长在那里的橡树,目睹了几百年来,已经发生的遥远的过去,并静静地,冷眼旁观,未来的一切。
和平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物是人非。可是那些令人敬仰的悠久传统,并没有被完全忘却。
王国的军队虽然还在招兵买马,但是哨兵依然是两个人和一棵孤零零的大树。
大门在白天通常也都会打开,高大的门楣上镌刻着国王家族的徽章:三朵金合欢缠绕着的盾牌!它也是阿波多利的臣民心目中神圣的象征。高挑的旗杆上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也绣着同样的图案。格雷恩看到徽章—小时候他是经常看到的,庄严肃穆,闪耀着高傲的光芒。
王宫里很安静,不像它守护下的城市喧嚣纷杂。也许这不是有意做出来的样子,每个走进这座高贵与权力并存的建筑里的人,都会被它蕴含的气势震慑,心悦诚服地仰望着它。
进入宫殿前厅,富丽堂皇,令人目眩心惊。小时候的格雷恩可以在庞大的王宫里四处自由地走来走去。但是国王处理公务的大会议厅、书房等地却从来被禁止涉足。而且,即使他的胆子再大,也从来没有试图去打破这个禁忌。他环视大厅,极力想从那遥远模糊的记忆里,搜寻出与眼前的一切相映衬的片段。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时浮想联翩,心意难平。
前厅的四周摆放着几尊精妙高大的神像,宝相庄严,就像在天上的他们一样肃穆可敬。空阔的大厅足够容纳一个千人的骑士团在这里排兵布阵!格雷恩走在大厅里,那些站在通往楼梯通道两边的卫兵都目不斜视,仿佛比那些雕像还要更加像雕像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脚步声显得如此的空旷响亮,是否会打扰到那些神像,好像从没有人想到过。反正这个大厅也是几百年前就已建造完成,那些石像也有差不多同样久远的历史了吧。几百年来同样响亮甚或更加响亮的脚步声从未间断过,那些神像也从来没有试图离开。现在也没有。
看到神像的人都会想,也许,他们能感受到供奉者的敬爱,因而对他们的处境还是很满意的吧。
传令官让他在楼梯下等待,他要先去禀报国王陛下。格雷恩站在那里,挺直的腰身甚至不比那些雕像逊色多少。传令官很久没有回来,他也纹丝不动,仍旧保持了令人从心底生出自豪的挺拔身姿。由于他站在楼梯口的中央,无疑每个进入大厅的人第一眼就会看到他,被他吸引。
大厅里又传来不同寻常威武响亮的脚步声,因为有更多的人走了进来。他没有扭头观看,就马上猜到了来者是谁。
试问,谁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大踏步行走在庄严肃穆的大厅里呢?脚步声说明他还很年轻,那么又是谁身边还能带着如此众多的扈从呢!
他转过身来让开了道路。当来人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略微点头以示恭敬。那个被簇拥的年轻人却停下匆匆的脚步,站在他的面前直视他的双眼。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的人却并没有低下头,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他听到那个人在问候他:“尊贵的玛尔斯殿下,我以为我已经为您让开了道路。”
玛尔斯王子身材修长健美,黑色的头发和乌黑明亮的眼睛,彰显着王国最高贵的血统。他腰间的佩剑,也代表了他的身份。那是王国世代传承,只有王权的继承人才有权佩戴的。在格雷恩的记忆里,还依稀记得这张苍白英俊而略带忧郁的面容。虽然那时的玛尔斯王子和他一样,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玛尔斯王子不会对每个站在他身边的人都感到好奇。只是在他看来这个不向他弯腰施礼的人太过无礼,才会让他停下脚步。他心情好的时候也许不会去计较,只是今天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可是这个穿着东方服饰的汉子,在没人引见的情况下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和高贵的头衔,那就代表他,认识自己。
他却不认识他!
他收起了犀利的目光,直到他确信自己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他粗鲁地问道:“在你的国家里,就是这样向你们的储君表达敬意的吗?”
格雷恩微微点了点头:“我原来以为一个储君更应该看重的,是他肩负的责任和能为他的国家与臣民所做出的奉献。如果你只想让每个见到您的人都要在您的面前弯下腰,那我将如您所愿。”
玛尔斯王子差点儿被他激怒。不过他不打算追究这个冒犯他的家伙了。如果他想让对他无礼的人受到惩罚,无疑他轻易就能做到。可是那样一来,别人会怎么看待他呢?
再说,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去做。他冷笑了一声带着随从们转身走开了。
格雷恩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了儿时他和玛尔斯王子一起在王宫的大厅、花园里游戏玩耍,嬉笑打闹的日子。他想起来,玛尔斯王子和自己同年,自己还要大一点儿。儿时的玛尔斯王子虽然顽皮,偶尔不经意也会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可是,偌大的王宫,却没有更多的选择,好让他们有更多的朋友。
后来,他才知道,艾蕾诺亚王后对与王子年纪相仿的他很是喜爱,才让母亲经常带他去王宫和王子相伴玩耍。有的时候他们相处的很好。有的时候却因不起眼的小事争斗拌嘴。虽然父母总是在提醒他,对玛尔斯王子要忍让顺从,可是他每每针锋相对,不肯低眉顺眼地讨好王子。所以,总免不了从争吵变成一场孩子之间的战斗。
他对艾蕾诺亚王后真挚的爱,是从小就在心里扎下了根,没有任何能动摇他对王后的情感。他还能想起,每当他闯了祸,父母诚惶诚恐为他在王后面前求情。宽厚仁爱的艾蕾诺亚王后却秉持着最公正的心,是谁的错,就惩罚谁,绝不偏袒。
他和玛尔斯王子仍旧会不时产生新的冲突,仍旧会在泥土里或者花园的草地上打得不可开交,让他的父母整天提心吊胆。可是,玛尔斯王子虽然顽皮,在王后身边耳渲目染,却也有着和他的母亲一样的美好品德。他总能及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格雷恩真诚道歉。无论他们打斗的多激烈,不一会儿,他就能笑着忘记了刚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从不记恨。
不知为什么,他其实一直很喜欢玛尔斯王子。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了阿波多利。所有想起的这一切,在他心里暖暖地流淌着。
他突然想笑。亏他还想着玛尔斯王子小时候的顽皮,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传令官来到他的身边,国王陛下正在私人书房期待着与他的会见。他收起神思,让自己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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