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到他们表情的松动,陶云锦才继续道:“赔偿也就罢了,坏了声誉才是大事,放眼整个慈县,多少窑厂都盯着我们,巴不得我们出点纰漏呢。”
对众人上完紧箍咒,他又看向一旁的管事的:“若是重新赶制一批出来,最快要几日?”
管事的看看天色估算了一下道:“重新制胚的话少说也要半个多月,而且师傅们手上都有自己的活,这么一来又要加班加点了。”
听到这话,那几个老师傅忙不迭承诺道:“我们定会带着这几个孩子连夜把东西做出来的,还请大少爷再给我们个机会。”
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言辞恳切,边说还边要跪下。他们都是当年陶先生出山时便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也算是陶云锦的长辈了,况且老爷子早就交代过要善待这些工匠和他们的家人。
尽管心中很是不满,可面上陶云锦依旧无法厉声训斥,只得扶住为首的老工匠道:“几位老师傅的手艺我自是放心的,只是几位年岁也大了,而且这几个孩子的手艺......说实话我也不放心。”
“大少爷放心,我们这些个老骨头都还硬朗,这次我们定会亲自督促着,绝不会误了这批货的。”几个老工匠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拍着胸脯保证着。
陶云锦无奈,只得对身边的管事的交代道:“你再匀几个熟手过来帮着一起把这批货赶出来。切记要保质保量,莫要砸了陶家的招牌。另外下次开炉时万不能都交给这帮孩子,一定要由老工匠一起才行。这次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了,明白吗?”
最后一句话他特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围观的工匠都能听到。周围的工匠们低低私语起来,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也不知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陶云锦也不管他们各有什么心思,挥挥手让大家各自去干活,自己则走到苏幼筠身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妹怎么过来了?这里人多又脏乱,师妹现在是大姑娘了,还是少往这边跑才是。”
苏幼筠知道师兄这也是为自己着想,便也乖乖应是,随着师兄一同向山下走去。
“师兄,这些年轻的工匠明显不想好好干活,我听着好像他们不是第一次犯错了,这样的工匠怎的还要给他们机会?”苏幼筠边走边踢着脚下的石头,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师妹有所不知,父亲建窑厂之初条件着实辛苦,要不是这些老师傅们不离不弃,陪着父亲辛苦打拼,这窑厂也不会有如今的规模。这些老师傅的人品和手艺都是没话说的,父亲对他们也很是信任和感念。为了安这些师傅们的心,父亲便立了个规矩,只要是这些老师傅和他们的后代想要在这窑厂做活,如无特殊情况,窑厂一定不能拒绝。”
陶云锦叹了口气,内心也满是苦涩,这些年他打理着窑厂总是这般左右为难。如今窑厂的生意越发好了,可这风气却与早些年不同了。
苏幼筠略一思索便找出了话中的漏洞,转而问道:“不是说要他们想在这做才收吗?可那些个年轻工匠明显不想好好干活。况且说是无特殊情况,他们这总是闯祸还不能算是特殊情况吗?给了他们两次机会窑厂也算很厚道了啊。”
“虽说这些个年轻人出生时窑厂的日子就已经比较宽裕了,他们是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不乐意干窑厂这般又苦又累,还要学上多年才能出师的活。可这些老师傅们却是想把自己的手艺传承给自己的子孙,况且只要好好干,窑厂里讨生活总是要比外面好过得多。”陶云锦步子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自己出生、长大的窑厂,眼中充满了眷恋。
苏幼筠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背后的大山。这里,养活了三代制瓷人,老一辈对手艺和窑厂的执着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可是师兄,老一代的工匠总有干不动的一天,新一代的又有这么多不顶用的,窑厂以后怎么办呢?靠谁去养活这么一大庄子的人啊?”苏幼筠眼中流露出一些担忧,她看着外祖父经商总是雷厉风行的,虽讲义气却不会如此感情用事。
陶云锦收回视线,无奈地对着苏幼筠笑了笑:“现在的窑厂像是一个年迈的老翁,有时我也觉得很累,可我又能怎么办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的性子,我若真将这些年轻工匠逐出窑厂,怕是我也要跟着他们一起滚了。”
“或许......能有一种折中的方法呢?”苏幼筠喃喃地说了一句。
“什么办法?”陶云锦还是耳尖地听到了,忙追问道。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心里也还没有个章程,只是觉得师傅定这个规矩无非就是怕这些工匠的后代生活无着。既然他们本身也并不喜欢在窑厂干,那为何不为他们另寻些出路呢?”苏幼筠下意识地想去摸下巴,可触手却摸到幂篱上的薄纱,只得悻悻地放下手。
几人边走边聊,眼见着就要下山了,一旁半天不语的陶云祁弱弱道:“师兄,师姐,那个秘色瓷还做吗?”
苏幼筠顿住脚步,双手一拍道:“差点忘了正事了,师兄,我不跟你下山了,我跟师弟去把要订的瓷器确定一下哈。”
“去吧,去吧,待会早点回去,你嫂子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陶云锦笑着摆摆手,自己下山去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