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对爱意的表达,心意的传递可以如此大相径庭……
见我良久未开口,洛榬轻声唤了我:“陌儿,那我便说说我的故事吧,陌儿想听吗?”
“想,当然想。”我毫不犹豫回应。
洛榬对我微微一笑,而后缓缓开口道:“家父曾是走南闯北的布帛生意人,与母亲在湖州相识,育有二子,大哥洛桓,而今在科举备试中,而我便随了父亲,喜经商,早早便随父亲走南闯北学习生意经了。”
“做生意定是受了不少苦吧。”想起而今洛榬遍布各地的店铺,能够做到如此规模定是吃了很多苦头吧。
“商场确实少不了尔虞我诈,不过因是较早随父经手商事,攒下了不少经验,并未吃多少苦头。”
洛榬淡淡一句带过几年的商场浮沉,摸爬滚打,我便也未追问下去,只希望往后能够多了解多认识一些洛榬,能为他分担一二。
“陌儿,而今家中仅有父亲与兄长,母亲于我十岁时便逝世了……”
“啊!”洛榬的娘亲竟然早已逝世,我不由心口一疼:“对不起,让二爷提起伤心事了……”
“无妨。我很想和陌儿聊聊母亲……我很想她……”洛榬说完不禁看向远处的广袤苍穹,似是在与已在天际的母亲对望,眼神温柔怀念,陷入深深回忆中。
“母亲是湖州人士,曾是当地有名的琵琶手,但是建元年前,歌舞乐姬身份低微,并无自由尊严可言。母亲及笄之年被卖给了当地的土财主为妾,母亲以死相逼,绝食自残终是无法摆脱任人摆布的命运……”
“建元年前……就是先帝年间?”
“嗯。而后母亲在上花轿那日,带了必死的决心,花轿行至拱桥上,母亲突地跳下花轿纵身一跃入湖水之中……”
“令堂性情如此忠贞刚烈……”
“是呀,幸而父亲经商路过跳下河救了母亲,而后得知了母亲的遭遇,重金为母亲赎身。父亲亦是不顾什么世俗身份束缚之人,执意与母亲成了亲,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令堂能够遇到令尊何其荣幸。”
洛榬回忆起过往的美好,陷入深深的怀念中,看向我感叹道:“是呀,父亲也说能够遇到母亲何其荣幸。”
“可怜母亲因从小被非人折磨,身子落下了病根,在我十岁那年与世长辞……”
“二爷……一定很思念母亲吧?”
“嗯……母亲去世后,我就好似突然长大了。我执意和父亲走南闯北做起了生意,我想只要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就没有时间思念母亲了……”洛榬声音小了很多,提到母亲依旧让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泪盈于睫。
“而后我在涉足了茶社、瑶音坊、古董行后,却依旧选择创立了审香阁,最大的原因是母亲,我想创立一个没有虐待打骂,歌姬舞姬乐姬可以拥有最根本自由与尊严的立身之地。”
“原来,审香阁的创立初衷是这样……”我不由感叹洛榬的此番动机与所为,给予我们多少无处可依之人活下去的勇气。
“六年前先帝驾崩,新帝建元帝重商贸好曲艺,崇尚各行各业平等之道,加之审香阁的日渐繁盛得到太皇太后青睐,从艺者逐渐有了身份地位……不再朝不保夕,任人宰割。”
想起在审香阁的过往,全是温暖,我感恩涕零:“审香阁给了我家……是我想念了许久最温暖的家……”
洛榬柔柔望向我,轻声道:“陌儿,我后来不止一次感谢母亲,是母亲……让我终于找到了陌儿……”
“二爷,是你对令堂的怀念与挚爱所创的审香阁,让陌儿在最悲痛最黑暗的时光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傻陌儿。”洛榬起身走向我,坐于我身侧,轻轻揽住了我,将我的头靠在了他的胸膛:“回想与你的初遇,到而今的相认,真是恍若一梦。”
洛榬低头轻轻蹭了蹭我的头,继续道:“审香阁创办三年后日渐繁盛,我便基本交由沁兰和伯仲叔打理。与你在京城城郊相遇之初,目睹了你的遭遇,你脸上的伤痕,以及后来被杨嚯欺辱,让我不禁想起了母亲,所以对你的确多关照了一二,送你至审香阁,为你改名,赠你冰肌雪肤膏。”
“冬至那日机缘巧合发现你竟然是初年,我便总想多来看看你,多了解你一些。故而才会每月月圆之夜不请自来,才会每每有意无意来审香阁看看你们排练表演。”
洛榬说完不经意赫然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望向我问道:“这些,可有造成了陌儿的困扰?”
“当然没有……”
洛榬娓娓道来他的故事,他对我的丝丝心意,感动于心,我忍住哭腔抬眸对洛榬道:“二爷,谢谢你找到了我……我……何其荣幸……”不自觉脱口而出“何其荣幸”,我忽地不可自抑地喜极而泣起来。
洛榬伸手为我拂去泪水,温柔如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陌儿……我亦……何其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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