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下来,天色已暗了下来,几位夫人象征性地闹了一下,便都离去了。
屋里有萧甫山吩咐那绿衣的丫鬟道,“把夫人的大丫鬟叫进来服侍。”
他俯身对坐在床上的幼菫道,“我要去外院招待客人,你一会也吃些东西。”他的声音里一直听不出情绪。
幼菫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离她很近,脸上也是平静如水,没有喜悦也没有怒气,幽深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她看不懂……
她身上馨香诱人,明明是清澈纯粹的眼神,微扬的眼角却含着一股媚色。萧甫山情不自禁轻轻亲吻她的额间,细若凝脂,嫩滑诱人……顿时气血翻涌,他直起身子,闭眼深吸一口气,嗓音微哑,“我先出去了。”
他大步出了新房,没有回头。
幼菫额头火辣辣的,似被火灼烧过一般,直到青枝和沉香过来和她说话,才回过神来。
青枝今日穿了件银红色缠枝纹褙子,头上戴着金簪和绢花,很清秀雅致。沉香穿着丁香色折枝菊花纹褙子,戴着金簪和珠钗,手上都带着金镯子。这都是幼菫赏的,她们是大丫鬟,是她的门面。
幼菫问道,“你们是住哪里?”
青枝笑道,“奴婢们就住后罩房,张妈妈、我和沉香都是单独的房间,大丫跟我住一起。张妈妈现在带着她们几个在整理箱笼。小姐日常用的东西一会紫玉就拿过来归置好。”
沉香给幼菫倒了一杯茶,笑着提醒,“以后要称呼夫人才是。”
青枝笑,喊了十多年的小姐,她一时还真难改过口来。
被称夫人,她更是不习惯,幼菫道,“先帮我把凤冠摘下来,累得我脖子疼。”凤冠看着华美,却是有好几斤重,戴着很辛苦。
摘了凤冠,青枝帮幼菫按摩着脖子,幼菫端详着新房内的布置。
新房安置在西梢间,她坐的是一张紫檀木千工拔步床,攒海棠花围,顶部的楣板浮雕折枝牡丹纹,大红的被褥,大红的罗帐,四角挂着香囊。床前的围廊还挂了一层大红色的帷帐,此时是束在了两边。围廊右边安放二斗二门小橱,上面摆着一个沉香木雕刻而成的麒麟,散发着沉静而高雅的清香,上方是挂着一盏琉璃羊角宫灯,踏步上铺着红底宝相花团纹的羊毛地毯。
床外西边是一张紫檀木梳妆台,再过去是一张几案,上面摆着卷云纹青瓷烛台,燃着两支婴儿手臂粗的龙凤花烛。对面是两把太师椅中间有张矮几,南面靠窗是一张罗汉床。窗上还贴着红喜字。
槅扇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身穿檀色褙子的婆子,后面跟着两个丫鬟抬着一桌席面进来。婆子上前福身请安,“老奴姓曲,是老夫人指过来在房里伺候夫人的,国公爷让老奴给夫人送一桌席面过来。”
幼菫微笑道,“辛苦曲妈妈了。”
曲妈妈看着面若芙蓉的幼菫,脸色微动,“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只管跟老奴说。”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以后这个院子她是管事妈妈。
幼菫不动声色道,“一会给我送些热水过来,我要沐浴。”
青枝递给她一个荷包,曲妈妈应了下来,谢了恩退下了。
两个丫鬟将罗汉床上的炕桌换下来,将席面摆上去。又过来跟幼菫请安,先前就在房中伺候的那个绿衣丫鬟叫绿芙,另一个丫鬟叫红芙,模样都长的很标致,绿芙嗓音清润如水,“夫人,晚膳摆好了。”
幼菫看了看,凤尾鱼翅,八宝野鸭,清蒸鱼,鳝丝面,鸡丝拌金针……摆了满满一桌子,规格很高,很丰盛。她现在却没有什么胃口,给了赏钱让她们退下去了。
有婆子抬了热水过来,梢间旁的耳房做了净房。青枝和陈香服侍幼菫脱了嫁衣,脱了一层层衣裳,青枝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青紫,惊恐道,“小姐,这可怎么好!”
幼菫坐在泡着玫瑰花瓣的浴桶中,微微闭着眼睛,平静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国公府我们初来乍到,你们定要谨慎,莫跟她们争一时长短,我现在的情形……也不见得能护得住你们。”
沉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青枝却是知道的,哪个男人接受得了这个,何况还是凶名在外的荣国公?青枝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我去拿药膏。”出了耳房,眼泪才掉了下来。
青枝去后罩房找紫玉和素玉,把幼菫贴身用的箱笼抬到了正房,从里面找出了去淤的药膏,让他们俩先归置着,拿着药膏进了净房。
将药膏涂到幼菫手腕上,青枝不停地轻轻按摩着,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淤青去掉。幼菫叹了口气,“青枝,够了,不用再按摩了。他什么都看到了,还差这个吗?”
青枝却不肯停手,也不说话。
泡完澡,沉香服侍幼菫换上了一件大红色杭绸小袄,米白色的夹裤,脸上涂了香膏,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就是日常她在落玉轩睡前的装扮。
房间已经重新收拾了,两床大红色鸳鸯戏水的锦被并排铺好,大红并蒂莲纹的枕头紧紧挨在一起。幼菫看着那对枕头,想到今晚要和他睡到一起,心慌的厉害。
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国公爷回来了。”
幼菫紧张地攥紧了手,看着萧甫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大红色的蟒纹吉服让他穿出一种英武霸气的感觉。他身上带着酒气,但是看起来眼神清明,还是平静无波的样子,没有阴沉,也没有喜悦。他温和起来的样子她是见过的,虽也算不得温和,可比现在平静的样子面部线条要柔和许多。
她觉得她应该和他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可是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开始,该说什么。古人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她着实不知道,更何况又添了裴弘元今日之事。
萧甫山一进门便见到幼菫一身娇俏地站在那里发楞,收腰的小袄让她身材曲线玲珑,纤腰不盈一握。明明是居家的普通打扮,却让她穿的这般诱人。
萧甫山看了眼罗汉床上的席面,“怎么没吃饭?”
幼菫干巴巴解释道,“我还不饿。”
萧甫山又去了外面吩咐了几句,绿芙和红芙进来把席面撤了,青枝和沉香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槅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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