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嬴政见到一个狷介张扬,仰天嘶吼的狂人剪影。
但内里,那是一个模糊不清,但又似乎无比清晰的影子。
那个身影静静地坐在他面前,如鞠子洲一样,和蔼而平静地笑,瞳子里映出灯火的惨淡星子,映出大地干裂、映出洪水滔天、映出老者痛苦、映出儿童嚎啕、映出妇女惨遇、映出丈夫麻木。
人间百代,一眼望遍;天下事态,尽在胸中。
他如神灵,渺远而漠然;又如老丈,温和而睿智。
“……惟是到利益获得者们无法再在既有的生产关系的影响下向外获取到更多的利益,于是他们便齐齐地转头回来,惦记起底层人们嘴里的那一点点仅够饱腹的利益了。”
“这时候,再去压榨,人们受到的苦楚大过了一切的自我安慰的微小而确切的幸福感,他们便开始自发的站起来,运用他们的聪明智慧而与旧的利益获得者们相抗衡起来,相斗争起来了。”
“这之后,便是他们争杀掉旧有的利益获得者,变为新的利益获得者,开始依照自己的人生经验而得出的聪明智慧的指导调整起生产关系,或者沿用旧有的生产关系的框架,做出一点点小小的调整,等着下一批受不了压榨的人们站起来将之推翻;或者是完全的抛弃掉旧的框架,搭建起一个更与当时生产力相接轨的关系。”
“但是不是真的与当时的生产力相符,那就需要一点时间让现实去检验咯。”
“时代总仍是如此发展,反复拉锯,利益获得者与未获得利益者相互斗争,总体上,我们得到“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理论,但现实总会有一点点小小的偏差。”
“这点偏差,就是我们在历史的螺旋里所要待的时间。”
“可能十年二十年;可能百年二百年;可能千年二千年,斗争总仍是那样发生,理论总仍是那样正确。”
嬴政想开口,但不敢。
鞠子洲笑着:“如此,嬴政,你还想要你现在所想要的那种生产关系吗?或者是就这样保持现在的生产关系,以后当一个贤明一些的秦王呢?”
嬴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声音微弱:“我想要……新的生产关系!我想要我所想要的那种永生。”
“那末好办,借用现有的体制,发展生产力,用更多的利益麻痹旧的利益获得者们,趁机扶起新的利益获得者,同时对外发动战争,砥砺新的利益获得者们,教他们成为你手中最强的暴力,而后携带战胜之势,摆弄时局,打压贵族,就可以了。”
言辞简单,思路清晰,办法具有极强的可行性。
嬴政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鞠子洲:“万一到时候贵族反扑呢?”
“不过是苍蝇碰壁,嗡嗡乱叫罢了。”鞠子洲伸手,轻轻在面前桌案上扫了扫:“扫帚到了,灰尘还能不乖乖走掉么?”
嬴政闭上嘴巴,模仿起鞠子洲的神态语气:“如此,我要的永生呢?”
“新的生产关系因你而建立,新的,永恒的思想因你而出现,并且牢牢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里,即便是旧的利益获得者,也要遵循你的思维而思考,也要运用你的理论去压榨一般人。”
“而受到压榨的人,也要运用你的知识武装自己的脑袋,运用你的方法去斗争。”
“斗争是永恒的,届时,你也会在斗争之中,获取到你所想要的,我们的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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