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姑姑盛情邀请,任天宇还是没有住到姑姑家,尽管那是他长大的“家”。晚饭后,任天宇离开了姑姑的餐厅,钻进了一辆计程车。车子开动,任天宇这才从离开姜家的懵晕中彻底冷静下来,看着窗外异国的街景,陷入了沉思。
十四年前车祸时的情景与姑姑所说的事后细节,在任天宇脑海中不断浮现,以前关于父母车祸的推测,似乎慢慢开始得到了验证。
姑姑说当年吴氏集团与久泰的并购案,父亲杨东华担任审计,而酒驾撞死父母的司机赵德柱入狱后,家属常年得到张有信的关照,张有信是赵德柱十几年的老朋友,更是吴易景的司机。
这不难推断出,赵德柱是受张有信收买,故意制造酒驾车祸事故,以一场意外结束了父亲的生命。而杀人动机,自然与那场并购案有关。
并购案的实际受益者之一是久泰集团,董事长姜元也有参与阴谋的理由。所谓利高者疑,他自然脱不了关系。更何况,他还在车祸现场出现过!
“吴易景,姜元!”任天宇在心里默念着。
可是……任天宇原本认为吴易景、姜元就是父母车祸案的幕后主使,他加入林薇薇的鑫诚忆嘉律所是为了接近吴易景,他主动认识姜文静是为了调查姜元。
可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和调查,任天宇隐隐觉得似乎还有更深一层的内幕。吴易景是老谋深算,但他的能力和魄力都不足以导演出那样一场大戏。而姜元更是和善厚道,慈父贤夫,不像是个会耍阴谋诡计的人。
想到了姜元,也就想到了姜文静,任天宇的心隐隐作痛。无论姜元是否与当年的阴谋有关,姜文静都是无辜的。她是那么单纯、正直、善良,她的真挚与热情甚至融化了自己心中的坚冰。但她是姜元的女儿,而姜元很可能是杀害自己父母的人……
计程车行驶在米兰街道上,流光溢彩的街景飞速向后。也许他只是偶然路过……一个想法突然跳进任天宇脑海里。
对啊,如果仅仅因为一个戒指就认定姜元是阴谋的主使,那不也犯了“有罪推断”的错误了吗?任天宇轻轻敲了下头,也许只是个巧合,自己为什么当时没这样想,就那么慌张地离开了姜家,离开了新洲,离开了姜文静呢?
此刻,她一定很痛吧!
他慢慢有些后悔了。还是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去决定吧……任天宇慢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早就怀疑吴易景身后可能还有老板,此人藏得很深,吴易景可能只是他的一副白手套。要想把这个老板撬出来,首先就要赢得吴易景的信任,这也是他追着吴易景来到国外的原因之一。当务之急是找到吴易景的下落……
次日清晨,任天宇来到一条逼仄的街道。一名身穿连帽衫的流浪汉懒懒地靠在路灯上。
任天宇从口袋里拿出便签本,写了几行字,若无其事地走到流浪汉身边,连着一张吴易景的照片和一沓钞票一起夹进本子里,递给了流浪汉。流浪汉打量任天宇后,又看了看便签本上的字,放进口袋里,点点头走开了。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有吴易景的下落了……
任天宇的不辞而别和凭空消失,给了姜文静极大的打击。昨天还是幸福的巅峰,仅仅只过了一晚,就滑到了痛苦的深谷里。她实在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反复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父母并没有说什么不恰当的话,做不恰当的事,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干杯!”酒吧里,姜文静又拿起了杯子。
她已经醉意很浓,一旁的姚珍心疼地陪着她。
实在看不下姜文静不争气的样子,姚珍一把抢过她的酒杯,数落道:“你别再喝了!我说你就这点儿出息啊,不就是个男人嘛,走了就走了呗,咱们再找更好的!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还这样?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啊?”
姜文静迷迷糊糊地指着自己,含混不清地说:“我不像样子?你居然说我不像样子?明明是那个混蛋任天宇不像样子,他凭什么不告而别,还……连我电话都不接,我做错了什么啊?”
“是是是,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混蛋任天宇的错,但你都说他是混蛋了,混蛋你还想他干什么?”姚珍继续安慰道。
“我也不想想他啊,可我就是想他啊,我脑子里全是他的样子,他对我说的话……我能怎么办呢?”姜文静终于哭了出来,“珍儿,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她的声音越说越弱,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夜空中下起了小雨。姚珍搀扶着醉酒的姜文静走出了酒吧,走进淅沥的雨中。
姚珍拦下出租车,扶着姜文静正要上车,姜文静突然挣脱掉了姚珍,仰着头望着天空,口齿不清地说:“咦?下雨啦?我……我不要上车……我要买伞……雨伞……”说着,姜文静摇摇晃晃向路边雨伞摊走去。
她模糊地想起也是在雨夜,也是在自己酒后,任天宇送了一把伞。那伞就如任天宇派出的间谍般,自那之后,自己的所思所想,仿佛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给我回来,你坐车还要什么伞啊!”姚珍在后面喊着,追了过去。
姜文静蹲在雨伞摊前,对着雨伞说:“喂……我知道你们都是间谍……我现在把你们通通派出去,帮我找他好不好……”说完,姜文静摇晃着站起身,对摊主夸张地笑道:“老板!这些雨伞我全都要了!”
跟上来的姚珍一听,彻底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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