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迎春,半是惶恐半是新奇的来到了刑部大狱前。透过车窗,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另人闻风丧胆的所在。
白墙青瓦高有数丈,正门分东西二门,上有白虎和青龙。西门白虎门,生死肃杀供死囚进出;东门青龙门,万物生长留一线生机。
贾迎春无比热切的盯着东门,仿佛下一个出来的人就能是李修一般,虽然她心知这不可能,但终归是她这个二八年华少女的遐思。
贾府三春,最难得良配的就是自己。
贾迎春早就知道这个局面,故此在女儿家最该烂漫的年纪时,早早的落寞下来,等着一段不知是什么的姻缘降落在自己的身上。
直到李修的出现,又晓得了生母的故事后,贾迎春才算把自己活得明白了。
除死无大事!
这是她当时唯一的念头。
不成想,林黛玉的一次退让,成全了她往后的余生,也使得她枯木逢春生出了该有的娇媚。
咬着下嘴唇心里暗暗着急,贾琮怎么还不出来回话,是让进去还是不让进去,赶紧的给个准信啊,都快愁死我了呀。
其实贾琮才刚进去没一会儿,话才说了两句,真没费什么功夫。
贾母把府兵老卒交给了贾琮后,贾琮不辞辛劳的挨家拜访,其中就包括这位刑部大牢的小典簿。
“琮三爷,您太为难小的了。”说话的人就是贾家安插在大狱明面的典簿,还是贾赦给谋的缺。
从长房论起来,贾琮是行三,大排行里他排在贾珍、贾琏、贾宝玉之后是第四,贾环才是老幺。
“切!”贾琮冷哼一声:“那日是谁拍着胸脯给爷说,大牢里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来着?二房可是有个卯兔装神弄鬼的办差呢,长房给你个出身,是让你推三阻四的?”
典簿一个激灵:“我的三爷诶!快别提她了!”站起身疾走几步开开门小心向外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他这屋,才小心翼翼重新关上了门。
贾琮斜楞着眼看他:“怎么?这还有什么要避讳的?”
典簿凑近了贾琮,压低了声音,急促的说起昨天的事:“三爷,出得我口,入得您耳,再莫外传。四王八公家的内线,昨日已经成了过往的云烟。大狱中,再没有什么十二时辰了。”
贾琮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天才问他:“他干的?”
那手指头可是指指了天上。
典簿狠狠的点了一下头,也伸出一根手指头来:“卯兔不是,她被李杀狱钉到了墙上,流血干净而死。”
“李杀狱是谁?”
“李修公子的绰号,两入大狱,从不空手,总有人命给他垫背。啧啧啧,这命数,不是大狱杀神还能是什么。”
贾琮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好歹是自己先生,更是自己的姐夫,背后笑他有些不恭。
“我不管谁死不死的,你听好了。我的二姐姐要进去探狱,一切都按着章程办,不让你为难。死囚都还有见一面的时候呢,何况李公子乎。”
典簿松了一口气,要是按着章程明着来,那就没什么不能的了,先前他怕就怕琮三爷发性子要把人接出去呢,那可是绝对的不行。
就在迎春等得都不耐烦的时候,东门里转出来了贾琮,冲马车招招手,王短腿赶着车到了大门近前。
贾琮翩腿坐上了车,示意王短腿直接进去,扭头隔着车窗和姐姐解释着原委:“等会儿会有女狱卒来验验东西,姐姐不必理她,任她们做做样子好了。”
“啊?还要搜身啊?”
“她们敢?!吓不死她们!就是看看带进去的东西,有没有违禁的。”
“哦...”
贾琮觉着不对劲,怎么姐姐答应的这么勉强。
王短腿嘿嘿赔笑,低低的声音说话:“那个什么,我不是怕公子爷吃亏么,就藏了一把刀给了二小姐。”
“我......”贾琮好生无语。
司棋抢着说话:“没事没事,我藏在我裙子里了,一把短刀,她们只要不搜身,绝对找不到。”
贾琮失笑一声,叹着气和姐姐说道:“二姐,不是我不关心我这姐夫的安危,是您不知道他有多能惹事。没家伙事还好点,您在给他一把刀去,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来呢。”
“你怕了?”
“我才不怕,不惹事能做我姐夫吗。”
“呸!那是你先生。”
姐弟两个说着话,一路进了大狱,到了水火墙这里才下了车,前面不许车架进去,姐弟两个守着规矩下车,任由等候在一旁的狱卒们上来点验。
司棋紧紧挡在迎春前面,谁看她们一眼,她就瞪谁一眼,那一副大家婢女威严的神态,真是唬住了女狱卒,想上前来也不敢造次。
司棋顺手从袖子里摸出几块银锞子递了过去,一仰头,用鼻子看她说道:“还不头前带路,记着让里面的人避一避,冲撞了小姐,国公府自会来讨个说法。”
绣橘偷偷吐吐舌头,这事还得看司棋的,方才王短腿递过短刀来的时候,她被吓得腿都软了,根本不敢伸手去接。
迎春拍拍绣橘的手背,绣橘收起心思,引着一身富丽堂皇的贾迎春,漫步走在大狱中。
兜兜转转了几个弯,迎春觉着脚都走酸了的时候,终于来到了大狱后身的这片空地中。
满地的荒草萋萋,顺着砖石缝隙丛生。
空地中央,一间残砖断瓦的屋子,立在那里倍觉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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