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翻了个身,不去理他,任由他歇斯底里的发泄一通。等他嗓子都喊哑了后,才慢悠悠转回了身,站起来走到甄宝玉身边,脱下一支鞋来,认真的说道:“甄兄,你方才骂了我七十三句,我都给你数着呢。这样好不好,我打你七十三下,就当扯平了。”
“呸!”甄宝玉啐了李修一口,刚想再骂,就觉得脸上一疼,无法置信的瞪着李修问道:“你拿鞋底子抽我嘴巴?”
“然也。”李修点点头,还晃了晃自己的靴子:“你骂的痛快时,在下可未阻拦你半句。如今么,该是在下还回来的时候了,望兄也有我的雅量,伸脸过来莫有怨言。”
“我不...唉哟!”
“啪!”
“你该死!”
“啪!”
“你...”
“啪啪啪!”
片刻过后,李修呼呼直喘的看着面色红润的甄宝玉,手脚无力的坐回了自己的稻草中:“甄兄,先到这里吧,我腹中无食,当不得如此的出力。明天再来好不好?”
甄宝玉嘴里没了压舌塞,也说不出句话来。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而李修不仅打他的脸,还是用的鞋底去打。似这般的羞辱,实在是让凤凰一般的甄宝玉心碎成渣,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一般,痴痴的盯着李修,不知该如何自处。
李修则坐在地上先把那只靴子穿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冲外面喊了起来:“皇帝可不能不差饿兵!有什么吃的喝的,都给我送进来,吃饱喝足后,我才能办差!”
“什么差?”
扭脸看看问话的甄宝玉,李修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继续挖坑等人来救你啊。”
甄宝玉眼神终于恢复些清明,不解的问道:“不是都被人杀死了吗,怎能还会有人来救我?”
李修摇摇手指:“这就叫做回马枪。都以为皇上上了当的时候,就是他们真正出手的时候。所以我这个倒霉蛋,才被发落到你身边,等着和他们做过一场。”
“你...你就这么直白的告诉了我?”甄宝玉呲了一下牙,说话有些漏风,半边脸还真是疼的很,牙都松了好几颗。
李修盘着腿坐好,伸出手指头给他一一解释:“你姐姐只要还在后宫里,就一定会有人前来救你;而且,还要有人比皇上更想杀了你;嗯...我算算啊,或许也有人想浑水摸鱼一把,挑拨一下父子关系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没门扇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多嘴,用得着你来说?!”
李修扫了一眼门外,不屑的回话:“不告诉他实情,怎么能让他配合行事?甄兄,事到如今实不相瞒,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想杀的你人多,能救你的只我一个,可我还偏偏不想救,告诉你了实情,也是不想你做个枉死的鬼。”
门外没了声音,甄宝玉一翻身躺进了稻草堆里,闭目想着自己的心事。李修见状也不想再去刺激他,自己也伸展开身子休息起来。
脑海里又过了一遍他和皇上之间的隐喻,天子被对手用丢卒保车之法打了脸,无奈回宫时,恰逢李修被对手引入了局,茜雪干脆做了死间,要在皇上面前钉死李修灭口。
而天子生气归生气,也发现了对手最大的一处漏洞,他们以为李修不知道义忠的事,故意的让茜雪挑破,制造谜团出来引李修出手。
可李修是知道义忠的人,不仅知道事,还知道那人现在的地方。所以天子将计就计,直接把李修派在了甄宝玉身边,继续的钓鱼。
至于李修死不死,天子认为,祸害能活千年。
所以李修心心念念的要回到敦煌去,就是要远离中原这场是非,躲得远远的准备看热闹,半点不想掺和进来。
能告诉皇上消息,已经是尽了人臣的本分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茜雪说出来个大皇子!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装睡觉的甄宝玉之父,甄应嘉!
一切的一切,开端就在甄士隐的身份中,天下相貌相同的岂止是甄、贾宝玉。还有甄家真正的嫡长子甄士隐与太上嫡长子“甄应嘉”。
十六年前金陵血战,大皇子藏身在姑苏城外,准备给义忠来个出其不意攻破他的老巢,却不料当今出手,欲借义忠太子的刀,一并废掉兄长。
于是甄英莲被拐,仁清巷被烧,甄士隐出家的种种事端,一一上演。
那时的“甄士隐”只能破家而出逃亡他乡,在当今人马追杀下,被迫与同样逃亡的义忠太子联手,造成了被义忠胁迫的假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返中原。
太上继位后苦苦寻找了多年,几下江南,为的是想多看几眼与“甄士隐”面貌相同的甄应嘉,也未尝没动过李代桃僵的心思,终因血脉不同而弃之。
没想到“甄士隐”在义忠废太子的帮助下,于三年前重返中原,直入金陵,替代了甄应嘉,联系上了已经退位的太上皇,准备在江南暗中起事,形成南北分治。
甄家对掉包家主一事,不仅没有怨言,反而多方奔走,为他摇旗。说到底还是想有个从龙之功。
恰恰是甄家的反常,让当时的江南盐道林如海有了警觉,这也是林家被害家破人亡的主因。
甄应嘉在知道了林黛玉重立林家于京城的消息后,先是派甄玉嬛进京分当今的心神,再派甄宝玉前来结交贾府等人,最后干脆自己扮成甄士隐,假意寻亲,住进了林家。
这一切,甄宝玉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怕有人来救,又盼着有人来救,直到见了李修后,更是心急如焚。生怕李修看破了甄应嘉的行藏,那可就一生功业一旦抛。
心内焦虑多时,忍不住偷偷看了李修一眼。
李修哪知道甄应嘉就是大皇子,更不知道现在住在林家的甄士隐就是甄应嘉。他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我可是一早才定下来刑部接薛蟠回家的主意,除了有数的几个人外,根本没人知道我要进京做什么呀,怎么茜雪就那么准的等着自己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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