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希望洁净、一尘不染。
闻着香炉中飘飘然的檀香,秦可卿的情感很像熏笼里飘飘柔柔的烟。
荡啊,荡啊,此际思绵绵,看不到方向,唯有随风。
心绪是一种复杂的东西。
一旦触及,一旦打开,便会产生胡思乱想的情绪来。
就如同商纣王剖出比干的心一样,是好处,也是坏处。
经历了那一次失态的抛心交谈后,秦可卿在此后几天里都不敢再与他谈论了。
即便说话时也必须要有个人在场,毕竟孤男寡女本就不像话的。
何况她还是有夫之妇,更要避讳,需知人言可畏。
尤其是文人士子的笔杆子,比刀子还利害。
她时常与小弟说话,通过秦钟的口中,也对贾琮有了更进一步的印象。
她甚至发现由于王熙凤带连而来的芥蒂,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了,世事当真难料。
毕竟同属一屋檐,抬头不见低头见。
贾琮瞧她装作浑然无事一般,为了不至于尴尬。
他也当没发生过,半口不提及那天的事。
交谈止于礼节,时光如沙漏瞧瞧移动着。
秦钟偷懒打盹儿,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秦业私下里狠狠训斥一回,还拿他来做比较。
秦业每日认真负责的授教,每当讲到破题,便开始出题目,安排作业。
贾琮认真学习,不厌其烦的反复作思考、记忆、下笔。
日子一连过去好几天,直到春寒料峭的景象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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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正堂。
四人同堂一道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待饭食毕。
秦可卿拿帕子抿嘴,接过宝珠手里的茶漱完了口,才道:“今儿是清明节。
府里要开祠堂祭祖的,琮三叔那边可有人过来摧?”
“大老爷倒是派人来通知过.......”
贾琮也漱完口:“我说暂时还不能回去,府里有珍大哥和琏二哥在,应该不妨事。
先不提往返二十来里,读书就像打仗,难道一封信过来说家里有事,这仗就能不打了?”
“我也一样,府里派人来摧,但我想再歇几天才回去。
东城朝阳门外有座天齐庙,离这儿最近......”
秦可卿轻蹙眉头,看向父亲说道:“我想带着小弟一起去那儿祈福。”
秦钟拍手叫欢:“那正好,景之也和我们一起去耍子罢,多热闹。”
景之是贾琮的表字,所出自于《九章》,具有祥瑞、文雅之意。
由于贾琮即将科举下场,所以秦业给他取字景之。
秦可卿美眸盯着茶壶,等秦业点了头,她才回房去换衣裳。
秦业道:“景之所提的社仓之计甚合我意,前几日我跟唯中提了,唯中与顺天府尹有交情。
他们在宛平县建立了一个社仓,效果有显,当是利国利民啊。
谈论起你的梦靥灵光,唯中还啧啧称奇,说定要见一见你。”
唯中是西城御史陈东生的表字。
贾琮笑道:“全得先生教的好,唯中先生是否还和老师一般,没有升迁的迹象?”
“难!”
秦业闻言摇头叹道:“官途一道不比科举之道,二者相差异甚,我们都熬过了半辈子。
论才学,唯中远胜于我,他本来该选入选翰林院庶吉士。
却因他脸上那道儿时不小心留下的伤疤,终被刷了下来。”
秦业如今算是把贾琮视若己出了,完全当成关门弟子教导。
来日也对秦家、对秦钟都有利,而且贾琮聪慧过人一点就通,很好授教。
秦业也不愿抓得太紧,便道:“你今儿出去仔细看看吧,多见一些世情也好。
钟儿便是被我娇惯了,经义也不得落下,回来就拿与我看。”
贾琮点头应允与秦钟一道出了正堂。
秦可卿带着宝珠、瑞珠两个丫头俏立在落漆的柱下。
她特意换了身牡丹齐胸对襟长裙,浅红披帛。
绣花鞋若隐若现,青丝放了下来用发带束着,直垂到细腰翘臀之间。
脸施粉黛,唇点朱红,不加封腰。
整个人如同画儿中走来,柔荑白嫩修长,眉目如描。
秦钟朝贾琮挤了挤眼,低声问道:“你看我阿姐可漂不漂亮?
比起你家的那些姐姐如何?
哼哼,料想西子玉环在世,不过如此。”
贾琮默然无语,不答!
管家秦海于门外备好两辆马车,贾琮和秦钟一辆,秦可卿单独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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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门外有一座“天齐庙”,掌庙的是王道士。
顺天府将其发给礼部度牒,度牒记录姓名、贯籍、从师等等。
如此一来才算合规合法,每月还能领一点朝廷给的微薄供济。
若是前世的贾琮,自然不相信、迷信什么神鬼之说的。
万事都要讲个科学依据。
不过,自从他糊里糊涂得重生到这里,曾经的心态也不免跟着转变,半信半疑起来。
当下对这些倒也不排斥,毕竟人也不能没信仰和理想。
有时候信仰这个东西,反而更能使人坚持。
贾琮索性便也跟着祭拜上香,捐点香火钱。
期间。
秦钟硬拉着他在市集上闲逛了一会,回来后依旧在租了天齐庙的一间净室内歇脚。
等秦钟累得歇下,贾琮再不做犹豫地闯进了同院的秦可卿净室。
当是天意如此,瑞珠和宝珠两个丫头并不在跟前。
“师弟?”
贾琮的突然闯入让端坐在暖塌上,怔怔发呆的秦可卿回过神来。
不等她开口。
贾琮便开门见山道:“我料想师姐必是有重要的话说,对此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
常言道‘嫂溺则手援’,都是一个道理。”
“你.....你猜到了?”
秦可卿微微一颤,见少年郎一脸认真沉重的点头。
收起了美目中的讶然,随即低眉起身道了个万福。
取下软肩上还未脱下的浅红披帛,倒一杯茶给他。
“我了解贾珍、贾琏之流的脾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师姐但请放心,我绝非那种喜欢四处乱嚼舌根的人。”
贾琮刚说完,就见秦可卿端茶的手一抖。
他急忙接住茶盅,恰此碰到了她的柔荑,触感嫩滑软腻。
贾琮心下一荡,温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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