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年轻,大业未成,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虽然自己步入屠户行当,没发什么才,至少,不至于生活困难。在小朱庄,自己的生活收入靠杀猪的费用补贴,比起其他人说什么也在一般以上。
想到这里,来自求生的本能一下子得到发挥。
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赶快逃。再不逃走,黑煞神再一次从坟茔里钻出来,自己定将小命不保。至于,是否逃得了逃不了,交给命运来安排。逃不出去,命该如此。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煞腿就往家的方向没命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救命,救命啊!”
试图有人家听到他喊声,出手相救。
还有一种想法,是想利用喊叫声给自己壮胆的同时,能否唬住黑煞神前来追逃,也是朱靳艮当时的想法。一溜烟跑到家门口,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他不间断地奔跑加喊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嗓子眼只能发出哼唧唧像似呼噜声,实质上他这一会已经是人们常说的嗓子冒青烟,喊不出来了。
知道是自己家门口,一双手搭住自己家大门,却连拍打的力气都没有。
一双手随着自己慢慢地昏死过去,从大门上慢慢地滑落。只要朱靳艮夜不归宿,他老婆总是坐在床上等候他回来敲门。睡着了,一旦被敲门声惊醒,她再也睡不着了。倒不是不放心朱靳艮这个人,两个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而是自己的习惯逼得她不得不等朱靳艮回来。
朱靳艮回来了,甭管他是出去干什么,哪怕是和人看牌打麻将,她不问是由,比朱靳艮还要快地进入梦乡。安然入睡,睡得踏实心安。朱靳艮的奄奄一息呼呼声,似曾惊动坐在床上刷手机的梅如玉。
她反穿罗衣倒拔鞋,急忙跑到儿子睡觉的西房间“咚咚咚”地一阵敲:“儿子,朱小勇,朱小勇,快起床。刚才我好像听到外边有动静。莫非,是小偷偷东西来了。”在农村,每年过年过节都有小偷光顾。
大偷,屋前屋后养的猪牛羊;小偷,鸡鸭鹅马兔他们都要。
儿子朱小勇听了妈妈说抓小偷,活脱脱遗传朱靳艮那股杀猪劲,猛地窜下床:“哦,妈妈,我来了!”话音刚落,来不及穿鞋子直奔大门口。“呼啦”一下打开门,只见的摪在门上的朱靳艮“噗通”一声顺着大门朝里开而顺势在门槛上里一半外一半。
“啊哟,妈妈,怎么会是我爸爸呀!”
儿子的惊叫声吓得梅如玉急忙低头查看:“我的天啦,怎么会是你爸爸?”
她急忙伸手去扶,却发现怎么也扶不起来朱靳艮。
失去知觉的朱靳艮活脱脱像个死人,单凭梅如玉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他。她调换姿势,还是扶不起来。想凭一己之力一双手插在朱靳艮的腋下,才发觉朱靳艮牛高马大,自己根本就抱不动。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儿子朱小勇。
“儿子,你来抬你爸爸的脚,妈妈抱住他肩膀。”朱小勇看着妈妈吃力,急忙对她说:“妈妈,我来抱住爸爸,你只需抬他一双脚便可。”娘俩像朱靳艮平时抬死猪一样地将他抬到床上。娘俩烧热水的烧热水,脱衣服的脱衣服,忙活约莫十多分钟,才将朱靳艮安安静静地躺下。
用手试一试爸爸的鼻息,朱小勇感觉爸爸呼吸还属于正常人。
只是怎么呼唤都醒不来,儿子心慌了:“妈妈,爸爸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叫他都醒不来。”像泥人一般的朱靳艮,从耳朵里鼻孔里,嘴里塞满的都是泥巴。你说他身上衣服除了泥巴还是泥巴,头发丝里都是灰蒙蒙的,却没发现一点落水的痕迹。
梅如玉端走洗得脏兮兮的污水,重新给朱靳艮用毛巾给洗头洗脚。
听了儿子朱小勇的话,她用一只手试着推一推朱靳艮的头:“喂,喂喂,孩子他爸,你醒醒,快醒醒。深更半夜,你可不要吓唬我跟儿子啊!快醒醒,快醒醒,跟我们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梅如玉心里有些茫然。
她也叫不醒朱靳艮,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所致,茫然地抬起头问儿子:“朱小勇,快跟妈妈说你爸爸这是怎么啦!”朱小勇回忆第一眼见到爸爸朱靳艮的经过,从头到脚布满灰尘,嘴里,耳朵里,头发丝子里,无处不在的泥土,沾满全身。
其余,他也没发现什么呀?便用一双茫然失色的眼睛,无助的看看妈妈。然后,摇摇头:“妈妈,我也从未见过爸爸会是这个样啊?”
说完,朱小勇直奔大门外,他到处寻找,试图找到爸爸临走时带走的杀猪工具。找一圈,也没见朱靳艮挑着杀猪用的工具。他突然大声问妈妈梅如玉:“妈妈,爸爸带走的杀猪工具不见了,我找遍了屋前屋后也没见着一件东西。
莫非,爸爸是被人打劫了啊?”朱小勇猜摸着对梅如玉说。
儿子的一句话,提醒了慌不识路的梅如玉。
他跟儿子朱小勇一样,快步跑出房间,打开屋前屋后路灯,仍然不见杀猪工具的影子。
“不会吧儿子,哪有人打劫一个杀猪的呀?他手里有刀有工具,就你爸爸这样的身材,站着不动也够他们几个人抵挡一阵子的呀!”朱小勇想一想也是,爸爸这块头,八竿子都打不着,又怎么可能被人打劫?
母子俩恍恍惚惚一整宿,见朱靳艮还是唤不醒,便找来邻居朱伟清商量。
都是一个家族的人,姓朱的在小朱庄都是合一个老祖宗,一人遇难,全村人帮忙。人们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就是没有人猜测朱靳艮是在乱坟场被黑煞神袭击了。抬到诊所给医生救治,吓得医生也不敢耽搁,赶忙劝他们将朱靳艮送到大医院。
也不怪人家小诊所的医生,他们只是为人医治常见的小毛病。
什么伤风感冒一类的,跌打损伤等等。像朱靳艮这样的,有呼吸,但又失去知觉的不明原因的病情,一旦死在自己的小诊所不但落得手艺不好的臭名,还要承担朱靳艮家属的追责。我的个天啦,赶紧趁早脱离不必要的麻烦。
120车子也不要自己花钱,打个电话几毛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干嘛非得自己去淌这一趟浑水。一个小时未到,“乌拉乌拉”的120车,一路上拉响鸣笛,直至将朱靳艮送到附近的益林大医院。昏迷三天三夜的朱靳艮,不吃不喝也不死。
医生最后的解释是:他的生命体征平稳,一切如同正常人。
没有诊断,便是最好的诊断:他是在沉睡,是因为太累或者说是惊吓所致。
我去,把他老婆和儿子整得哭笑不得。
朱靳艮没死成,却花光了他多年来杀猪积攒下来的积蓄。终于,到了第四天的早晨,朱靳艮突然睁开迷迷糊糊地双眼。见得医院医生护来来回回从面前经过,急忙问自己老婆:“喂,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啊!我头不疼心不发热,你送我到医院干什么来着!”
我去,他老婆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奶奶的,你这没良心的,你去高邱王庄给人家杀猪,回来一头倒在大门口。不吃不喝,像死人一般,吓得我和儿子牵肠挂肚。眼泪都快哭干了,你醒来之后居然说出这样的没良心的话:呜呜呜......倘若不是因为你鼻息有气,早就把你放到冰棺里去了!”
朱靳艮一听,陷入回忆。是“是吗?我怎么会这样!”摇摇头,朱靳艮陷入回忆。他依稀的记得,自己和黑煞神打斗的经过:那挥舞杀猪刀冲向坟茔场。见得黑煞神头柱天脚柱地,吓得连连后退的一刹那,仿佛又在眼前浮现......。
从此,朱靳艮将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他在思考: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吧!冥冥之中,那声音来自天空,来自心灵深处、来自遥远的宇宙。是大暴风骤雨来临终前一阵乌云,又好像来自高山流水般宁静的深渊......他知道了,是来自佛祖对他的呼唤。
经过一番争斗,哪怕无所事事,他也绝对不选择杀猪。
杀猪,他彻底地不干了,那干什么?
也不种地,选择就读《金刚经》《易经》《奇门遁甲》诸如此类的国学书籍。
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入门。一本书从头看到尾,他没有感觉有疑难的地方。说是他朱靳艮聪明过人,那简直就是废话,他一个小学毕业生,怎么可能能看懂如此深奥的古典绝学?说他比别人悟性要高,那也是扯淡。
朱靳艮这个人历来就是狗肚子里盛不得四两油的人,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鹅肠子,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喜欢出风头,更喜欢钩心斗角。谁要和他在口头上一决高下,不赢你他决不收兵的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多城府?
那他能将十多本加起来有几尺高的书籍,从头到尾行云流水一般看得得心应手说明什么?
除了悟性,剩下的就是天书自由天注定!
人们纷纷地给朱靳艮给予各种各样的猜测,一传十十传百,直至流传到附近十里八乡,最终名扬四海。
名气大了,那些经过乱坟场见到杀猪刀的人,纷纷地将捡到的东西归还朱靳艮。什么撕碎的背篓,缺牙缺齿的杀猪刀,断成两截的扁担,碎成一堆木板的大水桶,扭成麻花状的铁钩,刮猪毛用的铁刨子等等。
送到他们家,朱靳艮连眼睛瞟都不瞟一眼。
按理说,既然有人送回他遗失的杀猪工具,留着作为纪念品也无大碍。可朱靳艮恩断义绝,从此不再杀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将自己闷在家里,整天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地讨论风水学。走村串户,朱靳艮看哪一家屋前屋后有脏东西,就给人家点破。
并帮助人家设坛祭奠,安神送鬼。很多人都说他蹚着鬼了,所以魂不守舍。
也有人说他杀猪出生,作孽太多!
所以,遭此报应。有一年,来自上海的一位老表,听说朱靳艮成了大仙,并亲自带他回上海。都说苏北人不识货,头脑简单。人家上海老表见得朱靳艮说得活神活现,二话没说,直接跟朱靳艮老婆说:‘嫂子,表哥跟我去上海,你把家照顾好就得了!’
他老婆见的朱靳艮放在家里,一天到晚总是嘴里念叨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左右邻居,也是看在自己面子上,给他一个台阶下就得了。
反正在家也是窝囊废,不能帮助自己,反倒给自己带来麻烦。牙一咬,脚一跺,点点头,像送瘟神一样地送走朱靳艮。一走,就是十多年。等朱靳艮回来,在苏州已经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和别墅。
问他哪里得那么多钱,朱靳艮笑呵呵地告诉老婆说:我一没偷,二没抢,凭自己本事,取得人家信任。
我干的是给活人排忧解难,给死人造度亡灵。三叩九拜,念佛诵经,获得有钱人的恩赐,两相情愿。难道,这有什么过错吗?他老婆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我去,一个被吓掉魂的二傻子,现如今变成千万富翁。
她摇摇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男人说出的话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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