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上元节,有个老宫女替我和几位兄弟偷偷送来了半壶酒水,一块肉。酒水不多,最多每人分一口,我现在还记得那口酒的滋味。”
他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女人能成什么事?”
“那老妇从坐上龙椅的第一天就在怕,怕这个,怕那个,而我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就告诉兄弟们不要怕,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李隆基身子微微前倾,盯着王镇。
“定同啊,你能说这些话,就说明你不只是看过书,你脑子里是有东西的,而且你想的东西居然跟孤一样。”
王镇开口道:“臣有些好奇,当初给大王送酒的那位老媪,现在如何了?”
“死了。”
李隆基漠然地回答道:“五王宫变时,宫人死了不少,我想她那时候应该就被一起杀了,但尸首的下落却没人知道。”
“大王。”
王镇伸手举起木杯,杯中水面上倒映出两人平静的脸庞。
他深吸一口气,道:
“臣觉得,以大王如今身份和位置,妄然掀起大狱,株连祸首余党,反而不稳。”
李隆基微微皱眉,王镇先前言语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把造反的名头按死在韦氏身上,但现在却又说不能这么做。
“定同有话就直说吧。”
“就像臣早时说的那样,臣愿意带一支人手,明面上挂着万骑禁军的招牌,私底下,替大王探听宫中和城内诸事,搜罗官员罪名。”
李隆基拧起眉头,断然道:“此事不还是与来俊臣等酷吏所为之事一样么?万万不可!”
“这些罪证握在大王手里,那就是一条条牵狗的绳子。”王镇看着他,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莫说是尽诛武韦,甚至......”
“王镇,你有点放肆了。”
李隆基站起身,伸手打开旁边的窗户。
清冷的风从外面吹入,擦过他脸颊,片刻后,李隆基转身看向他。
“万骑调拨给你一百五十人,全部归你统率,值守宫门的职务差事移交给葛将军,孤再给你一箱金银珠宝,四千贯钱,暂且只能给你这么多。”
“多谢大王厚恩,臣定然......”
“现在不准去查武氏韦氏的那些事,孤要你去探听谁私底下阿附孤的那位姑姑,想办法弄到他们的罪证,要大罪。”
李隆基说到这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冷声道:“孤的父王如今得以名正言顺地辅政,但那位姑姑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
“孤猜得到她想做什么,她想要让少帝退位,让孤的父王去做皇帝,”李隆基冷冷道。
“大王,若是相王殿下复为天子,岂不是好事么......”
“这是让咱全家受天下人耻笑的事!”
李隆基哼了一声,“辅政幼帝,之后那些事,本就是水到渠成,何须要她来做这个人情,以后,史书上都会说咱全家,得国不正!”
他俯身凑到王镇耳边,温热的呼吸微微吹拂过王镇的耳垂,后者默然坐着,神情平静。
“王镇,孤现在就靠着你做事,你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负孤对你的信任。孤现在只是让你多做点事,磨练磨练你,以后,有的是重用你的机会。”
李隆基抬起身,伸手指了指王镇手里的木杯。
“怎么不喝?”
“回大王的话,臣饱了。”
“什么?”
“臣定然奉大王之命,誓死保护少帝!”
李隆基嗯了一声,道:“对了,听说那少帝赐了你宫人,孤想你尚未娶亲,但这宫人也不是什么贵物,最多做个妾也就是了,不要弄成正妻。
放心,孤替你物色了一个可人儿。”
“臣,不好女色。”
李隆基闻言挑挑眉头,看着王镇,忽然道:“那上官婕妤呢?你为何要主动替她说话?”
这算是把之前的一些事直接挑明了出来。
“回大王的话,她只是对臣有恩。”
“这话怎么说?”李隆基笑了起来。
“若恩人好看,自然是以身相许,若只是有恩,那臣只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了。”
李隆基笑着指了指王镇,道:“这还叫不好女色?”
“大王明鉴,臣好色,臣下贱。”
李隆基摇摇头,随口问道:“你准备先从哪儿开始查啊?”
王镇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安乐公主。”
李隆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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