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问问我犯了什么罪么?”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未知本身就意味着威胁。”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人身权利!我要求你们至少应该为我聘请一个律师,在见到我的律师前,我拒绝和你们的一切沟通,并且我有权不配合,我要公平,我要自由,我要人权!”
“基金会没那些狗屁东西,请记住,本次谈话不是为了和你协商,而是单方面的通知。”尽管眉目姣好但已经被姬宁在心里印上大龄单身内分泌失调老女人标签的奎琳,干脆利索地将一支注射器插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次不再是注射,而是抽取。
姬宁的惨叫声刚涌到嗓子眼时,她便按着衣领上的纽扣式对话机说出了本次谈话最后的一句话,“把他带走。”
十秒钟后,两个看起来是施瓦辛格同胞兄弟的壮汉拖死狗般地将姬宁拖出了房间。
可怜的姬宁甚至连无能怒吼都不敢再持续下去,因为他看见了两人腰间的电击棒,他只好用愤愤不平的目光盯着那两个毫无人性的家伙。
“真搞不懂,为什么我们需要抓一个普通人,还得装模作样的把他当成异常,我们不是已经查清他那短暂的十九年生活了,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社畜预备役模板啊。”
黑手套看着被安保人员拖走的姬宁摇了摇头,他起身给自己的杯子接了一点水,又重新躺在椅子上抿了一口,姿势惬意而淡然。
“来自上级的命令就算再古怪也并不妨碍我们执行,而且,你难道真的想去理解这些异常?只有怪物才能理解怪物。”奎琳拿着笔,头也不抬地书写着档案,档案里最上方的照片一栏贴着姬宁的大头贴,那是他两个月前被朋友拉去游乐场拍的,由于那位朋友的性别刚好和他一样,所以他自己甚至都没怎么在意这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便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但此刻这张大头照却被严密地裁去了那位无关人等,只剩下嘟着嘴一脸不开心的姬宁。
在这座堪称奇迹的建筑最深处的地底,一间偌大的房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容器,容器里是清澈见底的“水”。
一名刚刚进行过日常维护的派遣人员随手关上了房间的大门,他脱下防护服,准备在写完维护报告后和女朋友一起去看一场电影,顺便再次讨论一下人生的大和谐。
时间回到352小时34分13秒前,一只本该死于巴掌里的蚊子因为某种原因躲过了那双粗糙有力的手,它飞过充满汗臭的空气,躲过一只饥饿的雨燕,安静的躲在角落,直到一名外出的机动特遣队员路过。
此后它的经历本可以在蚊史留名,让自己的传奇随着基因留给下一代蚊子,只要它交配的话,很显然它并没有自己的心上蚊。
它成为了蚊子界的堂吉可德,向着一件防护服冲了过去,口器毫无意外地被折断。
但令人惊异的是,风车居然被骑士刺穿,一个微小到以毫米为单位的漏洞已经产生,于是在这次自杀式袭击的十秒后,一缕“水蒸气”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防护服。
scp-655的维护报告已经写完,维修员舒了一口气,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在约好晚上一起看电影后,脸上流露出所有男人都懂的笑容,所有的过程都是为了结果嘛。
没有人知道此刻一缕近乎不存在的“水蒸气”正在这座大楼中游荡,等待着它的命定之人。
从一开始的暴力抗拒到无声抗议再到享受生活,姬宁用行动充分实践了既然不能反抗那就享受这一信条,关押他的地方甚至比他在大学的寝室面积还稍大一点,所以在居住空间这一方面,他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同时他不需要进行任何劳动,每天有专人安排将他的食物准备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学校食堂阿姨调教了这么多年的原因,这里饭菜味道对于姬宁来说倒是出奇的不错。
房间不仅有独立厕所,浴室里还二十四小时有热水,而且每隔三天都会有人来打扫,虽然那帮可疑的清洁工总是在打扫完后揣着一堆试剂管离开,不过总归是有人帮他把唯一要花费时间的事情都做了,这倒是让姬宁产生一种自己只是在度假的错觉。
一切看起来都不错,除了一点,也正是这一点让姬宁从未动摇他要越狱逃跑的初衷——这里没有网络,除了每周他可以指定的一本书籍外,他没有任何娱乐方式,也没有任何和外界取得联系的渠道。
这里就像一座孤岛,一座没有沙滩与海水,伪装成房间的孤岛。
两周后,因为好奇导致选错书籍,正被《芬尼根的守灵夜》折磨的姬宁突然合上了书本。
尽管已经接受这个世界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平静的事实,但姬宁还是很难接受刚刚自己听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的事实,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这本该死的书弄成精神衰弱者了。
“人...人...类。”
姬宁发誓自己从未听过这种声音,那更像是从脑中出现的声音,而非通过耳蜗。
“逃离。”那个虚幻的声音越发清晰,尤其是在姬宁拿纸巾搅完耳朵后。
“您贵姓啊?”姬宁忐忑开口,他觉得自己不出一周可能就要和满屋的小纸人说话了,不过这种独处的生活方式继续下去的话,变成这样也是迟早的事,这么一想他倒是平静不少,他索性顺带着思考起他是否应该给第一个自己做的小纸人取名亚当,第二个取名夏娃。
“你们,叫我,scp-655。”声音陡然变得清晰,像是擦拭完雾气的铜镜那样雅致,却又生涩的像人工合成。
再三确认这声音真实存在后,大脑一片空白的姬宁试图让自己听起来有恃无恐,但微微颤抖的小指暴露了他的内心,“你这名字还真够别致的,好吧,别扯这些没用的了,逃离这里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不要说这是你的善意。”
他当然清楚一个囚犯鬼鬼祟祟地和另一个囚犯交流的目的,除了越狱难不成还会有第二种事情要商量?
尽管姬宁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存在非人类的异常,也知道它们天生立场和人类不同,但他依然选择与之合作,原因很简单,首先,年轻人接受新事物能力总是很好,其次,他可没忘记scp给他划分的新身份——他也是异常。
不过scp-655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或者说它除了对话什么也做不到。
“合作,你,我,有利,你,离开,我,回家。”略显生涩的语句并不影响姬宁的理解。
在权衡利弊三秒钟后,本来就一无所有的姬宁决定放弃后半生在这间该死的小房间度过的想法。
文艺点说他才20岁,他来人间一趟,想要见见太阳,通俗一点就是去他的,男人的生命要浪费在金钱和女人的肚皮上,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这里当个乖巧的读书宝宝?
想到这他发了狠,将那本《芬尼根的守灵夜》重新打开翻到第一页,质问着自己,是选择再看这东西一遍,还是来次肖申克的救赎,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从未这么一致过,他甚至能听得见自己的大脑在大喊“救赎!救赎!”
“成交,那么我该怎么....”话音未落,姬宁感到自己吞了什么东西下去,他开始干呕,“我...靠...什么东西。”
语言的本能开始离他而去,他张开嘴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音节,舌头和牙齿的存在渐渐消失,这种消失感很快蔓延到面部,胸口,直到全身。
姬宁陡然发现自己的视界发生了一些变化,整座房间以一种奇异的视角的呈现在他的视网膜中,姬宁刚准备感受一下这神奇的视角,他猛然发现自己成为了一滩水,一滩再真实不过的水。
"你,帮助,scp-655。”生硬的声音在姬宁的脑海中回荡,他倒没有像卡夫卡那样恐慌,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坦然接受了这一事实,这种坦然直到他发现自己好像无法控制这滩水时才碎成玻璃渣。
“我怎么变回去啊?”无人应答,一阵沉默,“喂?在么?”
直到姬宁停止徒劳无功的呼喊,scp-655才终于有了回应,不过这回应也只有两个字,“感受。”
此刻的世界在姬宁的面前跳动,旋转,像是一杯正在混合的鸡尾酒一样绚丽,他如同溺水者般试图挣扎着,但一切都徒劳无功。
五感扭曲地回应着他的大脑,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所有的界限被模糊,所有的感触被侵蚀,一切都在他的理解之外,有些自暴自弃的姬宁甚至觉得就这样溺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随着他渐渐放弃抵抗,那股窒息感变得柔和了起来,就像是在无垠的黑暗中跋涉了万里才找到唯一的光源,发光体的表面萦绕着一层淡淡的氤氲,它点亮了姬宁的世界,那股沛然莫之能御的感触在姬宁的大脑皮层中形成固定的神经脉冲,随之而来的是一套陌生而完整的神经调节系统。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scp-655在他体内制造了一个器官或是一团发光的精神体,不过当他的意识靠近时,那东西却并不显得排斥,反而十分平静,就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权柄。
“为什么d-547房间的监控画面持续定格?”
“我不知道,或许是网络波动?毕竟只是safe级的看守房间,设备差一点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观察室内的两名研究人员百无聊赖地搭着话,随后切换着屏幕显得并不在意,说到底谁会讨厌在上班时间摸鱼呢?
在千里之外的大西洋的一个小岛上,黄昏时分海天相接的白线被落日的余晖所染红,火烧云晕染得宛如绽放开来的血色玫瑰,一名身穿哥特式长裙的女人面朝大海,她轻声低语“普罗米修斯计划已经成功。”
随后她亲吻着手上的洛丽玛丝玫瑰,玫瑰如消融的冰渐渐消散在空气里,潮水没过她白嫩的脚踝,当海潮退去时沙滩只剩下浅浅的两个字母——“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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